自由!"孙七这才说出真意。"可是,你能走那远吗?累着可不是玩!"
"慢慢走,行!"虽然这说,瑞宣可并没故意慢走。事实上,他心中非常着急,恨不能步就迈到坟地上。
出关厢,他们走上大土道。太阳已经上来。这里太阳不象在城里那样要拐过多少房檐,转过多少墙角,才能照在切东西上,而是刚出来就由最近照到最远地方。低头,他们在黄土上看到自己淡淡影子;抬头,他们看到无边无际黄地,都被日光照亮。那点晓风已经停止,太阳很红很低,象要把冬天很快变为春天。空气还是很凉,可是干燥,清净,使人觉得痛快。瑞宣不由抬起头来。这空旷,清凉,明亮,好象把他心打开,使他无法不兴奋。
路上差不多没有行人,只偶尔遇到辆大车,和两个拾粪小孩或老翁。往哪边看,哪边是黄田地,没有棵绿草,没有株小树,只是那平平,黄黄,象个旱海。远处有几株没有叶子树,树后必有个小村,也许只有三五户人家;炊烟直直,圆圆,在树旁慢慢往上升。鸡鸣和犬吠来自村间,隐隐,又似乎很清楚,送到行人耳中。离大道近小村里还发出叱呼牛马或孩子尖锐人声,多半是妇女,尖锐得好象要把青天划开条缝子。在那里,还有穿着红袄姑娘或妇人在篱笆外推磨。哪里都没有点水,到处都是干,远处来大车,从老远就踢起股黄烟。地上是干,天上没有点云,空气中没有点水分,连那远近小村都仿佛没有点湿或暖气儿,黄土墙,或黄篱笆,与灰树干,都是干,象用彩粉笔刚刚画上。
看着看着,瑞宣眼有点发花。那些单调色彩,在极亮日光下,象硬刺入他眼中,使他觉得难过。他低下头去。可是脚底下硬而仍能飞腾黄土也照样刺目,而且道路两旁翻过土田地,垅垅,疙疸块,又使他发晕。那不是垅垅田地,而是什种荒寒,单调,土浪。他不象刚才那痛快。他半闭着眼,不看远处,也不看脚下,就那深脚浅脚走。他是走入单调华北荒野,虽然离北平几步,却仿佛已到荒沙大漠。越走,脚下越沉。那些软黄土,象要抓住他鞋底,非用很大力气,不能拔出来。他出汗。
孙七也出汗。他本想和瑞宣有搭无搭乱说,好使瑞宣心中不专想着丧事。可是,他不敢多说,他须保存着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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