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不便多开口。可是,他忽然张开口;几年受罪仿佛逼着他放弃对条狗都和和气气,对恶人也勉强着客气办法。他世界已经变,他必须黑白分明,不再敷衍。他立起来,指着晓荷脸说:"走!出去!别惹出不好听来!"而后,他转向瑞丰:"你,不知好歹东西!
你要不把这个人弄走,老命不要,跟你拚!"
瑞丰见祖父真生气,不敢再说什,扯起晓荷往外就走。他知道,假若他敢违抗老人,老人也许真不再给他饭吃。把晓荷扯到街门外,他只说声"对不住!"便把门关上。再跑进院中,他以为就可以平安无事,去吃晚饭。哪知道,祖父还等着他呢。照面,老人把孙子截住,把从日本人占领北平以来瑞丰所作所为股脑儿全提出来,边说边骂。老人好象已不是瑞丰祖父,而是个旁观者清外人;他已不再由祖父立场去格外原谅孙子,而是客观责骂,象个有正义感,有见解人,责骂个不知好歹,没有出息坏蛋那样毫不留情。
骂有半点多钟,老人,肚子里本来空虚,开始颤抖起来。天佑太太和韵梅并没有给瑞丰说好话,而只过来劝慰老人,怕老人气出病来。她们好说歹说把老人劝住,老人坐在阶石上,落下泪来。
瑞丰没有详细揣摩老人责骂,而只觉到委屈与不平。
他以为自己刚刚出狱,理应得到家人欢迎与安慰,老人这样对他未免过分无情。见老人坐下,他跑进自己屋中,低声为自己叫屈。
坐半天,老人渐渐把气消净,乘着韵梅搀他起来时候,他低声告诉她:"给他弄点饭吧!"韵梅惨笑着点点头。
瑞宣今天又回来晚些。在平日,他总是下班就回家,为是表明:"是家长,到时候就回家,绝不在外面多为自己花个钱!虽然没能出去,参加抗战,可是至少对得起家老少!"这样他虽不格外原谅自己,可也就不便太轻看自己。
近来,自从大家都吃共和面,他懒得回家。有时候,下班之后,他不去搭电车,而丧胆游魂在街上走。他怕回到家中,面对面看着老祖父,病母亲,吃那猪狗都不肯吃东西;更不愿听到小妞子哭哭啼啼与韵梅左右为难话语。看到,听到,那情形与哭啼,他便觉得这已不是家庭,而是地狱!老人们眼中已失去那老年慈祥,孩子们眼中已失去那天真光泽,而都露出恐惧与绝望。这使他看出来,他不单辜负国家,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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