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日本人喊。
"大概呀,这是送咱们到正式医院去。"晓荷边往车上爬,边推测。
车上没有座位,没有棚子。车板上有些血条子,被阳光晒得综起来,发着腥臭。晓荷认识这部车,它是专往城外拖死尸。大概他太太,冠所长,就是被这辆车拖出去扔在野外。可是,他不便过度疑虑什,他对自己国家与民族,没有丝毫自信与自傲;假若他再怀疑日本人,他就完全没有立脚地方。
车上没有地方不是滚烫,大家没有坐下去勇气,只好蹲着。车开,有点风,也是热。太阳似乎已不在天上,而是就在他们身旁。车很快,象要冲出火海。什地方都是亮,连墙影儿都没有多少黑色。墙头,屋瓦,特别是电线上,都发着些颤动光。车飞驰,强烈颜色联成道飞虹,车上人都闭上眼。
忽然黑,车声象雷似响,大家全快忙睁开眼,原来是到城门洞内。
人。晓荷象见亲人似赶紧立起来,把所有能拿出来笑意都搬运到瘦脸上来。等日本人看明白他笑脸,他才深深鞠躬,口中吱吱吸着气。鞠完躬,他赶紧把孙七叫醒:"别睡,医官来。"日本人问晓荷:"你?"
晓荷并齐两脚,挺挺腰,笑纹在脸上画个圆圈,恭敬回答:"肚子疼!"恐怕日本人不明白,他又补充上:"闹肚子,拉稀,肠胃病,消化不良!"
日本人逐问屋里人,大家都回答:肚子不好。
"要消毒!"日本人说这句,匆匆走开。
大家都不明白消毒是什意思。晓荷觉得责任所在,须给大家说明下:"大概是教咱们洗洗澡,换换衣服。这是必有手续,日本人最讲究卫生,清洁,知道!"
晓荷怕出城,预感到什危险。可是,他不便说出来,怕那样对不起日本人。他想起大赤包来;但是,大赤包被杀也不能教他怀恨日本人;不是吗,他想,日本人会给她官儿作,当然也会杀她,当然
又过几分钟,那个日本人又回来,拉开门,说声:"开路!"
晓荷抢先往外走,并且象翻译官似告诉大家:"教咱们走!"
连晓荷,孙七共是七个病人。大家都慢慢走出来。出屋门,热气象两块烧红铁,贴在大家脸上。孙七扶住门框,感到眩晕。
"快着走呀,孙七!"晓荷催促他,然后向日本人笑。
走出大门,部大卡车在门外等着他们呢。司机已在车上坐好,旁面还坐着个持枪日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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