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进去吧,院里冷!"
"好,进去!进去!"老太太又看长子眼,看得很快,可是下子就要看到,仿佛是,儿子心里去。她慢慢走回屋中。
韵梅回到厨房去。
瑞宣独自立在院中。他还惦记着富善先生,可是不久他便想起来:父亲,老二,不都是那白白死去?在战争里,人和苍蝇样谁也管不谁!
他应当干什去呢?教书去?不行,他不肯到教育局去登记。说真,凭他学识,在这教育水准低落时候,他满可以去教大学。但是,他不是浑水摸鱼人,不肯随便去摸到个教授头衔。
先生,是,无论怎说,他多年良师益友。富善先生被捕,下集中营?瑞宣马上想起钱伯伯下狱,与他自己被捕。他恨不能马上去找到老人,去安慰他,保护他。可是,他是个废物,点办法也没有。
祖父又发问:"咱们怎办呢?饿死不算回事,已经活够!你妈,老婆,儿女,难道也都得饿死吗?"
瑞宣脸热起来。他既没法子帮富善先生忙,也无法回答祖父问题。他走到绝路。
韵梅在门外说话:"丁先生,你回去歇歇吧!天无绝人之路,哪能……"她明知道天"有"绝人之路,可是不能不那说。她愿把丁约翰先劝走,好教瑞宣静静想办法。她晓得瑞宣是越着急越没办法。
丁约翰,忘英国府规矩,不肯马上告辞。要发牢骚,他必须在这里发,因为他以为他与祁家是同病相怜。他坐下。即使瑞宣不高兴答理他,他也必须和祁老人畅说番。他生平看管着自己,象个核桃似,不肯把瓤儿轻易露出来。今天,他丢失切,他必须自己敲开皮壳,把心中话说出来。
写作?写什呢?报纸上,杂志上,在日本人统治下,只要色情,无聊,文字。他不能为挣钱而用有毒文字,帮助日本人去麻醉中国
瑞宣走出来。
头眼,他看见妈妈。她是那小,那瘦,而且浑身微颤着。他不由想安慰她几句。可是,他找不到适当话。他会告诉她,日本袭击美国是早在他意料之中,这是日本自取灭亡。可是,这足以使妈妈得到安慰吗?
妈妈,看看长子,极勉强笑笑。她心中有无限忧虑,可是偏偏要拿出无限慈祥。不等儿子安慰她,她先说出来:"瑞宣,别着急!别着急!"
瑞宣也勉强笑下:"不着急,妈!"
老太太叹口气:"对,咱们总会有办法!只要你不着急,就好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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