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 光（12 / 18）

个人。

可是也必得说出来。快乐是对于光荣欣赏，像朵下花，花知道什是快乐吗？除这点光荣，必得说，并没有从心里头感到什可快活。快活都在见客人时候，出门时候，像只挂着帆，顺风而下轻舟，在晴天碧海中间儿。赶到独自坐定时候，觉到点空虚，近于悲哀。只好不常独自坐定，把帆老挂起来，有阵风儿便出去。必须这样，免得万有点不满意念头。必须使人知道快乐，好使人家羡慕。还有呢，必须谨慎点，因为丈夫是讲道德人，不能得罪他而把他给光荣糟蹋。光荣与身份值得用心看守着，可是因此快活有时候成为会变动，像忽晴忽阴天气，冷暖不定。不过，无论怎说吧，必须努力向前；后悔是没意思，顶好利用着风力把生光美度过去；开首总算已遇到顺风，往前走就是。

以前事像离很远，没想到能把它们这快就忘掉。自从结婚那天仿佛忽然入另个世界，就像在个新地方酣睡似，猛睁眼，什都是新。及至过相当时期，又逐渐把它们想起来，个个，零散，像拾起些散在地上珠子。赶到把这些珠子又串起来，它们给些形容不出情感，不能再把这串珠子挂在项上，拿不出手来。是，丈夫道德使换对眼睛，用这对新眼睛看，几乎有点后悔从前是那样狂放。纳闷，为什他——个社会上柱石——要娶呢？难道他不晓得行为吗？是，知道，身份家庭足以配得上他，可是他不能不知道在学校里是个浪漫皇后吧？不肯问他，不问又难受。并不怕他，只是要明白明白。说真，不甚明白，他待很好，可是不甚明白他。他是个太阳，给光明，而不使摸到他。在人群中，比在他面前更认识他；人们尊敬，因为他们尊敬他；及至俩坐在处，没人提醒或他身份，觉得很渺茫。在报纸上常见到他姓名，这个姓名最可爱；坐在他面前，有时候忘他是谁。他很客气，有礼貌，每每使想到他是教师或什保护人，而不是丈夫。在这种时节，似有小片黑云掩住太阳。

要是常被掩住，春天也可以很阴惨。久而久之，快活热度低降下来。是，得到光荣，身份，丈夫；丈夫，怎能只要个丈夫呢？不是应当要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