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程度幼稚,不配开口。不过,想留学外国有名大学人不至于像你所说那样糟罢。也许他那首诗是有意开玩笑。”
“唐小姐,现在留学跟前清科举功名样,父亲常说,从前人不中进士,随你官做得多大,总抱着终身遗憾。留学也可以解脱这种自卑心理,并非为高深学问。出洋好比出痘子,出痧子,非出不可。小孩子出过痧痘,就可以安全长大,以后碰见这两种毛病,不怕传染。们出过洋,也算桩心愿,灵魂健全,见博士硕士们这些微生虫,有抵抗力来自卫。痘出过,们就把出痘这回事忘;留过学人也应说把留学这事。像曹元朗那种念念不忘是留学生,到处挂着牛津剑桥幌子,就像甘心出天花变成麻子,还得意自己脸像好文章加密圈呢。”
唐小姐笑道:“人家
是王乐恺。”
鸿渐跳起来道:“呀?你别哄,扇子上不是明写着‘为文纨小姐录旧作’?”
“录说是文纨小姐旧作。王尔恺跟表伯有往来,还是赵辛楣上司,家里有太太。可是去年表姐回国,他就讨好个不休不歇,气得赵辛楣人都瘦。论理,肚子里有大气,应该人膨胀得胖些,你说对不对?后来行政机关搬进内地,他做官心,才撇下表姐也到里头去。赵辛楣不肯到内地,也是这个缘故。这扇子就是他送给表姐,他特请个什人雕刻扇骨子上花纹,那首诗还是表姐得意之作呢。”
“这文理不通无聊政客,扇子上落款不明不白,害出岔子,该死该死!怎办呢?”
“怎办呢?好在方先生口才好,只要几句话就解释开。”
鸿渐被赞,又得意,又谦逊道:“这事开得太糟,怕不容易转圜。回去赶快写封信给你表姐,向她请罪。”
“很愿意知道这封信怎样写法,让学个乖,将来也许应用得着。”
“假使这封信去效果很好,定把稿子抄给你看。昨天走以后,他们骂没有?”
“那诗人说大堆话,表姐倒没有讲什,还说你国文很好。那诗人就引他个朋友话,说现代人要国文好,非研究外国文学不可;从前弄西洋科学人该通外国语文,现在中国文学人也该先精通洋文。那个朋友听说不久要回国,曹元朗要领他来见表姐呢。”
“又是位宝贝!跟那诗人做朋友,没有好货。你看他那首什《拼盘姘伴》,简直不知所云。而且他并不是老实安分不通,他是仗势欺人,有恃无恐不通,不通得来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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