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对,也有这样感觉。做朋友应当彼此爱见面;通个电话算接过,可是面没有见,所说话又不能像信那样留着反复看几遍。电话是偷懒人拜访吝啬人通信。最不够朋友!并且,你注意到?个人声音往往在电话里变得认不出,变得难听。”
“唐小姐,你说得痛快。住在周家,房门口就是架电话,每天吵得头痛。常常最不合理时候,像半夜清早,还有电话来,真讨厌!亏得‘电视’没普遍利用,否则更不得
哟,不得!她定要错怪表姐无礼。听筒挂上不到五分钟,表姐又来电话,问跟你讲没有,说你不在家,她就把你银行里电话号数告诉。想你那时候也许还在路上,索性等会再打。谁知道十五钟以后,表姐第三次来电话,有点生气。她知道还没有跟你通话,催快打电话,说趁早你还没有定座,说定座就去吃,有什大关系。她说不好,叫上她家去吃晚饭。回她说,也不舒服,什地方都不去。衙来想想,表姐太可笑!偏来吃你饭,所以电话没有打。”
鸿渐道:“唐小姐,你今天简直是救苦救难,不但赏面子。做主人感恩不尽,以后要好好多请几次。请客个都不来,就无异主人在社交生活上被判死刑。今天险透!”
方鸿渐点五六个人吃菜。唐小姐问有旁客人没没两个人怎吃得下这许多东西。方鸿渐说菜并不多。唐小姐道:“你昨天看没吃点心,是不是今天要试验吃不吃东西?”
鸿渐知道她不是妆样女人,在宴会上把嘴收束得像眼药水瓶口那样小,回答说:“吃这馆子是第次,拿不稳什菜最配胃口。多点两样,尝试范围广些,这样不好吃,还有那样,不致饿你。”
“这不是吃菜,这像神农尝百草。不太浪费?也许切男人都喜欢在陌生女人前面浪费。”
“也许,可是并不在切陌生女人前面。”
“只在傻女人前面,是不是?”
“这话不懂。”
“女人不傻决不因为男人浪费摆阔而对他有好印象——可是,你放心,女人全是傻,恰好是男人所希望那样傻,不多不少。”
鸿渐不知道这些话是出于她天真直率,还是她表姐所谓手段老辣。到菜上,两人吃着,鸿渐向她要信址,请她写在自己带着看那本书后空叶上,因为他从来不爱带记事小册子。他看她写电话号数,便说:“决不跟你通电话。最恨朋友间通电话,宁可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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