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自己要是到老年,决不至于还拉着辆破车去挨饿受冻。他相信现在优越可以保障将来胜利。正如在饭馆或宅门外遇上驶汽车,他们不肯在块儿闲谈;驶汽车觉得有失身分,要是和洋车夫们有什来往。汽车夫对洋车夫态度,正有点象祥子对那些老弱残兵;同是在地狱里,可是层次不同。他们想不到大家须立在块儿,而是各走各路,个人希望与努力蒙住各个人眼,每个人都觉得赤手空拳可以成家立业,在黑暗中各自去摸索个人路。祥子不想别人,不管别人,他只想着自己钱与将来成功。
街上慢慢有些年下气象。在晴明无风时候,天气虽是干冷,可是路旁增多颜色:年画,纱灯,红素蜡烛,绢制头花,大小蜜供,都陈列出来,使人心中显着快活,可又有点不安;因为无论谁对年节都想到快乐几天,可是大小也都有些困难。祥子眼增加亮光,看见路旁年货,他想到曹家必定该送礼;送份总有他几毛酒钱。节赏固定是两块钱,不多;可是来贺年,他去送送,每趟也得弄个两毛三毛。凑到块就是个数儿;不怕少,只要零碎进手;他闷葫芦罐是不会冤人!晚间无事时候,他钉坑儿看着这个只会吃钱而不愿吐出来瓦朋友,低声劝告:"多多吃,多多吃,伙计!多咱你吃够,也就行!"
年节越来越近,晃儿已是腊八。欢喜或忧惧强迫着人去计划,布置;还是二十四小时天,可是这些天与往常不同,它们不许任何人随便度过,必定要作些什,而且都得朝着年节去作,好象时间忽然有知觉,有感情,使人们随着它思索,随着它忙碌。祥子是立在高兴那面,街上热闹,叫卖声音,节赏与零钱希冀,新年休息,好饭食想象……都使他象个小孩子似欢喜,盼望。他想好,破出块儿八毛,得给刘四爷买点礼物送去。礼轻人物重,他必须拿着点东西去,来为是道歉,他这些日子没能去看老头儿,因为宅里很忙;二来可以就手要出那三十多块钱来。破费块来钱而能要回那笔款,是上算事。这想好,他轻轻摇摇那个扑满,想象着再加进三十多块去应当响得多沉重好听。是,只要索回那笔款来,他就没有不放心事!
天晚上,他正要再摇摇那个聚宝盆,高妈喊他声:"祥子!门口有位小姐找你;正从街上回来,她跟直打听你。"等祥子出来,她低声找补句:"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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