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项可是要单看天赐。大家全替他攥着把汗。纪妈唯恐他去抓太太所不愿意叫他抓到东西,因为他是吃她奶长起来,他要是没有起色,显然是她奶没出息。个妇人奶要是没出息?!四虎子另有个愿望,他热心盼望太太公道些,把那对哗啷棒也列入,他以为小孩而不抓玩具简直不算小孩,
,怎作,完全没她事,多难堪!因此,她更得把厨房门关得严严。现在,吃下五爪丸去,任凭纪妈侵略厨房,她觉得生命空虚,像条叫便咳嗽老狗那卧着。
纪妈自己知道不能和老刘妈竞争,就拿切葱丝说,她辈子也不用想能切得那细,像老刘妈切得似。可是她心中痛快点,自要进厨房,她以为便有可以顶老刘妈希望。她点没有替老刘妈祷告快死意思,但事实往往使人心硬些:老刘妈吃五爪丸,也许……呀!个人死会给别人些希望。
更使她高兴是天赐表示态度。她正在煮饭,四虎子奉太太命令,调她急速回营,因为天赐和太太闹翻。四虎子看着饭,纪妈脚尖高仰,脚踵急蹾,头上发髫起落,慌忙跑来。天赐在床上仰卧,手脚乱蹬,哭得异常伤心,而没有充足眼泪。
“看这孩子,看这孩子!”牛老太太叨唠着:“不跟,翻波打滚!好,越大越有样儿!”
天赐点也没有把妈妈放在心上,扑过纪妈去,头扎在怀里,登时不哭。藏有分钟吧,回过头来笑,眼皮上还悬着两个舍不得走泪珠。
“从此你就别再跟。你个小东西子!”牛太太指着他鼻尖说。
“啊,卜!”天赐毫不客气反抗。
纪妈没敢作任何表示,极冷静守着中立;介乎两大之间,这是最牢靠办法。可是她心中自在许多——要是天赐能多来这几次,她地位可就稳固多。
到天赐生日那天,老刘妈才又照常办公,已把五爪四爪三爪等丸药都依次吃过;太太医术简直比看香张三姑还高明——这在老刘妈心中是最高赞扬,因为张三姑能用香灰随便治好任何病症。
天赐生日有两项重大典礼,项是大家吃打卤面,项是抓周。第项与天赐似乎无关,而好像专为四虎子举行。四虎子对打卤面有种特别好感,自要端起碗来就不想再放下。据他自己说,本来五大碗就正好把胃撑得满满,可是必须加上两三碗,因为他舍不得停止吸面响声;卤面响声只能和伏天,bao雨相比,激烈而联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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