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婆婆块儿说会子话儿。到西屋去?那怎好意思!这个社会只有无聊规禁,没有半点快乐与自由!只好去睡觉,或是到四牌楼洗澡去?出去也好。“洗澡去,”披上大衣。
她并没抬头,“带点蓝线来,细。”
老李气大:买线,买线,买线,男人是买线机器!天到晚,没说没笑,只管买线,哪道夫妻呢!
洗澡回来,眉头还拧着,到院中,西屋已灭灯,东屋马少奶奶在屋门口立着呢。看见他进来,好象如梦方醒,吓跳样子,退到屋里去。
老李连大衣没脱,坐在椅子上,似乎非思索些什不可。“她也是苦闷,定!她有婆母,可是能安慰她吗?不能。在块儿住,未必就能互相解。”他看太太眼,好象为自己思想找个确实证据。“夫妇还不能——何况婆媳!”他不愿再往下想,没用。喝着酒,落着泪,跟个知己朋友畅谈番,多好!谁是知己?没有。就是有,而且畅谈,结果还不是没用?睡去!
夜大风,门摇窗响,连山墙也好象发颤。纸棚忽嘟忽嘟动,门缝阵阵往里灌凉气。什也听不清,因为切全正响。风把切声音吞起来,而后从新吐出去,使切变成惊异可怕叫唤。刷——阵沙子,呕——从空中飞过群笑鬼。哗啷哗啦,能动东西都震颤着。忽——忽——忽——,全世界都要跑。人不敢出声,犬停止吠叫。猛孤丁静寂,院中滚着个小火柴盒,也许是孩子们件纸玩具。又来,呕——呼——屋顶不晓得什时候就随着跑到什地方去。老李睡不着。乘着风静当儿,听听孩子们,睡得呼吸很匀,大概就是被风刮到南海去也不会醒。太太已经打呼。老李独自听着这无意识恼人风。伸出头来,凉气就象小锥子似刺太阳穴。急忙缩回去,翻身,忍着;又翻身,不行。忽——风大概对自己很觉得骄傲,浪漫,只有你——老李叫着自己——只有你不敢浪漫。小科员,乡下老,循规守矩在雾里挣饭吃。社会上最无聊最腐臭东西,你也得香花似抱着,为那饭碗;更不必说打碎这个臭雾满天社会。既不敢浪漫,又不屑作些无聊事。既要敷衍,又觉得不满意。生命是何苦来,你算哪回?老李在床上觉得自己还不如粒砂子呢,砂子遇上风都可以响响,跳下;自己,头埋在被子里!明天风定,定很冷,上衙门,办公事,还是那套!连个浪漫兴奋梦都作不到。四面八方都要致歉,自己到底是干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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