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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4 / 15)

待西海龙王赐舍给西海黑乌梢珍贵水,星全以后,交过夜半,山里梢林掀起阵骚啸,静跪在地人全都冻得抖抖嗦嗦牙齿磕碰,猛然听得潭里传出“咕咚”声水响。白嘉轩朗声诵道:“龙王爷恩德恩德恩德!”跪伏在地齐跳起来,丢弃头上柳条雨帽和蓑衣,把身上衣裤鞋袜全部剥光,表示他们全都是海中水族是龙王爷兵勇,围着龙潭足起来蹦起来唱起来:“龙王爷,菩萨心;舍下水,救黎民……”铳声撼震静寂山谷,铁铸独庙发出铮铮嗡嗡回声,锣鼓家伙再次敲起来。白嘉轩抽动绳子从潭里吊起瓷罐,抱在怀中,众人把摆在铁庙里供品,用细面做成各种水果和油炸麻花做子齐抛进潭中。

取水人回到白鹿村已经是第二天早饭时间。白嘉轩走进关帝庙,把盛满清水瓷罐儿双手敬献到关老爷足下,刚作完揖拜跪下条腿扑倒在地人事不省。众人慌忙从他腮帮上抽下钢纤儿,用香灰和黄表灰塞住穿透两个窟窿,抬回四合院里去,用刚刚吊上来井水擦洗手心脚心心窝和后心,又给灌下碗凉丝丝儿井水,白嘉轩呼喇下睁开眼睛,奇怪地瞅着围在炉上炕下家人和族人,似乎刚刚从西海龙王那里归来而不晓尘世发生过什。白嘉轩猛然瞅见站在他身子后首鹿三:“三哥!你把牲口喂饱没?”

直到取回来那只细脖瓷罐里潭水在关老爷脚下完全干涸,雨却仍然没有下。人们再也无法忍受等待焦虑,怀着最后希望把麦子撒进干裂土地,犁铧翻起干裂上层,蹿起股股黄色法烟。麦粒比谷粒更快粉化,真正出现奇观,那棵希罕麦苗是在牛尿里侥幸出土,干旱延续到腊月,落下场多年不见大雪,冻死白鹿原上柿子树,老树新树几乎无幸免。原坡楞上和庄稼院里柿子,有个大如碟,有人四棱突起,更有给皇帝进贡久盛名火晶柿子,现在全都在个冬天里绝杀断种。大雪后接着是持续冬旱奇寒,积雪不经融化而逐渐风干。当春天到来时候,原野上片精赤,不见麦禾也不见青草,满眼是枯死柿树枝干。想种点萝卜也不进籽儿,柿可当食,萝卜亦可救生,老天爷连丝儿生存机缘都不给白鹿原上乡民。干旱僵持过春天又延续过夏天,当场隔年不见透雨降下时候,人们已经不大关心或者无心操持秋田播种,种籽没有,耕牛也没有。旷年持久空前未遇大旱造成闻所未闻旷日持久年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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