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用这大力气呀?”
“当时要是有这大力气倒好。生小桂子,浑身都没劲儿,就昏昏沉沉地睡,睡醒,小桂子不在身边。睡觉时还听见她哭,怎醒就没有呢?问,孩子呢?妈要说什,婶儿接过去,她瞥妈眼,跟和和气气地说:你身子微,孩子哭,在你身边吵,抱到屋去。说,噢。又睡着。”秀贞说到这儿停住,辫子已经扎好,她又接着说:
“仿佛听妈对婶说:不能让她知道。真让人纳闷儿,到底是怎档子事儿?怎到这儿就接不下去呢?是她们把孩子给——?还是扔——?绝不能够!绝不能够!”
已经站起来,脸冲着秀贞看,她皱着眉头,正呆呆地想。她说话常常都会忽然停住,然后就低声地说“真让人纳闷儿,到底是怎档子事儿”话。她收梳头匣子
考厂甸小学。她又告诉从厂甸小学回家,顺着琉璃厂直到厂西门,看见鹿犄角胡同雷万春玻璃窗里那对大鹿犄角,拐进椿树胡同就到家。可是她又说过,她要带小桂子去找思康三叔,做许多衣服和鞋子,行李都打点好。
最记得秀贞说过话,还是她讲生小桂子那回事。有天,早早溜到这里找秀贞,她看见连辫子都没梳,就端出梳头匣子来,从里面拿出牛角梳子、骨头针和大红头绳,然后把头发散开来,慢慢地梳。她是坐在椅子上,就坐在小板凳上,夹在她两腿中间,两只胳膊正好架在她两腿上,两只手摸着她两膝盖,两块骨头都成尖石头,她瘦极。背着她,她问:
“英子,你几月生?”
“呀?青草长起来,绿叶发出来,妈妈说,生在那个不冷不热春天。小桂子呢?”秀贞总把事情和小桂子事情连在起,所以也就下子想起小桂子。
“小桂子呀,”秀贞说,“青草要黄,绿叶快掉,她是生在那不冷不热秋天。那个时光,桂花倒是香,闻见没有?就像给你搽这个桂花油这香。”她说着,把手掌送到鼻前晃晃。
“小——桂——子。”吸吸鼻子,闻着那油味,不由得字字地念出来,好像懂得点那意思。
秀贞很高兴地说:
“对,小桂子,就是这起名儿。”
“怎没看见桂花树?这里哪棵树是桂花?”问。
“又不是在这屋子里生!”秀贞已经在编辫子,编得那紧,拉着头发根怪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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