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日这天,巴尼和卡洛斯、贝琪奶奶还有埃布里马起去教堂。巴尼觉着
叫贝琪奶奶,埃布里马则叫她埃莉萨——撞见他个人啜泣。出乎意料,她吻着他眼泪,把他脑袋按在自己柔软胸脯前。他渴望关怀,于是如饥似渴地向她示好。
他随即发觉埃莉萨不过是在利用自己。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甩掉他,但他不行。不过话说回来,能拥在怀中人也只有她个。十年来,他过着背井离乡孤独生活,从她那里得到安慰。
她扯起鼾声,他于是溜回自己床上。
每天晚上入睡前,埃布里马都要想想自由。他畅想自己有处房产,家中有妻子,兴许还有几个儿女。他口袋里装着劳作换来钱,身上衣服是自己挑中买下,而不是旁人穿过不要旧衣服。他随心所欲地出门,尽兴再回家,不会为此挨鞭子。他总盼望入睡后梦到这样日子,偶尔会如愿。
他睡几个时辰,天亮就醒。这天是主日。上午他要和卡洛斯去教堂,晚上要去个获得自由非洲奴隶开酒馆,拿自己那点点赏钱赌上几把。但此时此刻,他有份秘密义务要履行。他穿好衣服,出门。
他从北门出城,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天越来越亮。走个小时,他来到处僻静角落,这段河边长着片小树林,他从前来过。他开始行水礼。
从来没人发现过他,不过就算发现也无所谓,他看上去不过是在沐浴而已。
埃布里马不信被钉在十字架上主。他只是做做样子,为日子好过些;他在西班牙领洗,归入基督教,但他并没有被蒙蔽。欧洲人不知道,神其实无处不在:海鸥、西风、橘子树,其中最伟大当数河神:埃布里马之所以晓得,是因为他长大村子就临着条河。虽然不是同条河,他也不知道这儿离出生地隔几千英里,但神明依旧。
他低声吟诵神圣祷词,身子没入水中,感到宁静渗入灵魂,于是让回忆从内心深处浮现。他想起父亲,个精壮男子汉,棕皮肤上留着道道黑色烧伤疤痕,那是烊金烫伤留下。他记起母亲,裸着上身在菜地里除草。还有姐姐,怀里抱着个婴儿,那是他外甥,可他没机会看那孩子长大成人。对埃布里马如今讨生计这个城市,他们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但他们崇拜同个神。
河神安抚他忧伤。礼成之时,神赐给他最后份恩典:力量。埃布里马走回岸上,水从皮肤上滴落,他看见日头升起来,于是心里知道,不会很久,他能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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