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厨子，春秋两季请裁缝，表面架子大，实际已陆续变卖田产……直至最后讫尽，终不愿卖掉房子。溯自
父亲读初中阶段，家中用度已很严峻，每至新学期开学，祖父即到苏州求姑丈接济，祖母不时变卖细软……有次，他见祖母从箱笼里翻出两朵发黄
珠花、
件狐皮袍子，裹成个包袱，嘱咐镇个叫万隆老裁缝悄悄从后门携出，走很长石板路，绕很大个弯到镇西当铺里卖掉，凑够
学费。
他直被初中三年经济窘境压得喘不过气来，何况高中呢。钦佩进步作家，接受左倾文艺书籍变化，是在这个阶段开始。他隐隐感到迟早有天，他会进不学校大门—情况确实如此，也就是他在震泽镇育英高中读书那年，日军突然入侵华北。
九三六年除夕，育英中学欢庆元旦，学生会主席发表讲话，盛谢校方安排除夕会餐。谁也预料不到他竟然上台发言说：国难当头，校方不该如此庆祝—今夜会餐钱款，应如数捐给绥远前线将士才更合理……校长勃然大怒。
当晚同学们都在用餐，只他人静静站在学校附近河岸边。“效仿屈原之行吟，极为孤立”，他在当天日记里这样写。本学期成绩单“品行”栏，被评为“乙下”，这在他无疑是“奇耻大辱”，因此不久他就转校到嘉兴秀州中学，再读高。
这是所教会学校，校长顾惠人是留美生，虔诚基督徒，父母据说原为教堂佣人，获美国牧师好感，因而助其子出洋读书。全校课务由教导主任和个美国教师窦维斯负责，设有工读，可全免学杂费。
廊棚。
祖屋弄堂上方。
比起镇小教堂，嘉兴教堂更称得上个堂，哥特式拱形长窗，仰头才可以望见高高尖顶。进入这个沉静氛围，同学们不论有无宗教情感，都样抱着烫金《圣经》穿来走去，在牧师温和祷告中，他得到慰藉，这个阶段，他常常默诵《圣经》，餐前谢上帝，睡前真诚忏悔，有时流泪饮泣，深感迷惘……等这年年底发生西安事变，图书馆里看报讨论时事同学越来越多，他也逐渐离开《圣经》，然后，整校突然间倾巢而出，实行省内军训—整个大时代突然变，属于每人命运，也即从这天起，完全彻底突然改变。
父亲常会提到“七月八日”这天，杭州气温逐日升高，午休时他读《猫城记》至时半，离开图书馆走回宿舍，整个大营盘静悄悄，偌大操场烈日当空，猛听到街上报童“号外！号外！”凄厉呼喊声，他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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