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煽情,要留有余地;换言之,不能够只讲崇高,不讲道理。举例来说,孟子发明种伦理学,说亲亲敬长是人良知良能,孝敬父母、忠君爱国是人间大义。所以,臣民向君父奉献切,就是崇高之所在。孟子文章写得很煽情,让自愧不如,他老人家要是肯去作诗,就是中国拜伦。只可惜不讲道理。臣民奉献切之后,靠什活着?再比方说,在七十年代,人们说,大公无私就是崇高之所在。为公前进步死,强过为私后退半步生。这是不讲道理:们都死,谁来干活呢?在煽情伦理流行之时,人所共知虚伪无所不在;因为照那些高调去生活,不是累死就是饿死——高调加虚伪才能构成种可行生活方式。从历史上们知道,宋明理学是种高调。理学越兴盛,人也越虚伪。从亲身经历中们知道,七十年代调门最高。知青为上大学、回城,什事都干出来。有种虚伪是不该受谴责,因为这是为能活着。现在又有人在提倡追逐崇高,不知道是在提倡理性,还是味煽情。假如是后者,那就是犯老毛病。
与此相反,在英国倒是出现种点都不煽情伦理学。让们先把这相反事情说上说——罗素先生这样评价功利主义伦理学家:这些人理论虽然显得卑下,但却关心同胞们福利,所以他们本人品格是无可挑剔。然后再让们反过来说——们这里伦理学家既然提倡相反伦理,评价也该是相反。他们理论虽然崇高,但却无视多数人利益;这种偏执还得到官方奖励,在七十年代,高调唱得好,就能升官——他们本人品行如何,也就不好说。总觉得有煽情气质人唱高调是浪费自己才能:应该试试去写诗——照看,七十年代政工干部都有诗人气质——把营造社会伦理工作让给那些善讲道理人,于公于私,这都不是坏事。
*载于1996年第4期《中国青年研究》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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