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地狱?"很吃惊,只得支吾者,"地狱?——论理,就该也有。——然而也未必,……谁来管这等事……。"
"那,死掉家人,都能见面?"
"唉唉,见面不见面呢?……"这时已知道自己也还是完全个愚人,什踌躇,什计画,都挡不住三句问,即刻胆怯起来,便想全翻过先前话来,"那是,……实在,说不清……。其实,究竟有没有魂灵,也说不清。"
乘她不再紧接问,迈开步便走,勿勿逃回四叔家中,心里很觉得不安逸。自己想,这答话怕于她有些危险。她大约因为在别人时候,感到自身寂寞,然而会不会含有别什意思呢?——或者是有什豫感?倘有别意思,又因此发生别事,则答活委实该负若干责任……。但随后也就自笑,觉得偶尔事,本没有什深意义,而偏要细细推敲,正无怪教育家要说是生着神经病;而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答话全局,即使发生什事,于也毫无关系。
"说不清"是句极有用话。不更事勇敢少年,往往敢于给人解决疑问,选定医生,万结果不佳,大抵反成怨府,然而用这说不清来作结束,便事事逍遥自在。在这时,更感到这句话必要,即使和讨饭女人说话,也是万不可省
她是个活物。她手提着竹篮。内中个破碗,空;手技着支比她更长竹竿,下端开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个乞丐。
就站住,豫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她先这样问。
"是。"
"这正好。你是识字,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正要问你件事——"她那没有精采眼睛忽然发光。
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话来,诧异站着。
"就是——"她走近两步,放低声音,极秘密似切切说,"个人死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
很悚然,见她眼钉着,背上也就遭芒刺般,比在学校里遇到不及豫防临时考,教师又偏是站在身旁时候,惶急得多。对于魂灵有无,自己是向来毫不介意;但在此刻,怎样回答她好呢?在极短期踌躇中,想,这里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何必增添末路人苦恼,为她起见,不如说有罢。
"也许有罢,——想。"于是吞吞吐虹说。
"那,也就有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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