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姑瞪着眼看定篷顶,大半正在悬想将来怎样闹得他们家败人亡;"老畜生","小畜生",全都走投无路。慰老爷她是不放在眼里,见过两回,不过个团头团脑矮子:这种人本村里就很多,无非脸色比他紫黑些。
庄木三烟早已吸到底,火逼得斗底里烟油吱吱地叫,还吸着。他知道过汪家汇头,就到庞庄;而且那村口魁星阁〔5〕也确乎已经望得见。庞庄,他到过许多回,不足道,以及慰老爷。他还记得女儿哭回来,他亲家和女婿可恶,后来给他们怎样地吃亏。想到这里,过去情景便在眼前展开,到惩治他亲家这局,他向来是要冷冷地微笑,但这回却不,不知怎忽而横梗着个胖胖七大人,将他脑里局面挤得摆不整齐。
船在继续寂静中继续前进;独有念佛声却宏大起来;此外切,都似乎陪着木叔和爱姑同浸在沉思里。
"木叔,你老上岸罢,庞庄到。"
木三他们被船家声音警觉时,面前已是魁星阁。他跳上岸,爱姑跟着,经过魁星阁下,向着慰老爷家走。朝南走过三十家门面,再转个弯,就到,早望见门口列地泊着四只乌篷船。
说,"虽然不认识你这位阿叔是谁。"
"叫汪得贵。"胖子连忙说。
"要撇掉,是不行。七大人也好,八大人也好。总要闹得他们家败人亡!慰老爷不是劝过四回?连爹也看得赔贴钱有点头昏眼热……。"
"你这妈!"木三低声说。
"可是听说去年年底施家送给慰老爷桌酒席哩,八公公。"蟹壳脸道。
他
"那不碍事。"汪得贵说,"酒席能塞得人发昏?酒席如果能塞得人发昏,送大菜〔4〕又怎样?他们知书识理人是专替人家讲公道话,譬如,个人受众人欺侮,他们就出来讲公道话,倒不在乎有没有酒喝。去年年底们敝村荣大爷从北京回来,他见过大场面,不像们乡下人样。他就说,那边第个人物要算光太太,又硬……。"
"汪家汇头客人上岸哩!"船家大声叫着,船已经要停下来。
"有有!"胖子立刻把取烟管,从中舱跳,随着前进船走在岸上。
"对对!"他还向船里面人点头,说。
船便在新静寂中继续前进;水声又很听得出,潺潺。八三开始打磕睡,渐渐地向对面钩刀式脚张开嘴。前舱中两个老女人也低声哼起佛号来,她们撷着念珠,又都看爱姑,而且互视,努嘴,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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