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好好,莫哭莫哭,"他把那些发抖声音放在脑后,抱她进房,摩着她头,说,"好孩子。"于是放下她,拖开椅子,坐下去,使她站在两膝中间,擎起手来道,"莫哭呵,好孩子。爹爹做猫洗脸给你看。"他同时伸长颈子,伸出舌头,远远对着手掌舔两舔,就用这手掌向自己脸上画圆圈。
"呵呵呵,花儿。"她就笑起来。
"是是,花儿。"他又连画上几个圆圈,这才歇手,只见她还是笑迷迷挂着眼泪对他看。他忽而觉得,她那可爱天真脸,正像五年前她母亲,通红嘴唇尤其像,不过缩小轮廓。那时也是晴朗冬天,她听得他说决计反抗切阻碍,为她牺牲时候,也就这样笑迷迷挂着眼泪对
就歇手,只放下那积着许多灰尘门幕。他面想,这既无闭关自守之操切,也没有开放门户之不安:是很合于"中庸之道"〔11〕。
"……所以主人书房门永远是关起来。"他走回来,坐下,想,"有事要商量先敲门,得许可才能进来,这办法实在对。现在假如主人坐在自己书房里,主妇来谈文艺,也就先敲门。——这可以放心,她必不至于捧着白菜。
"Comein,please,mydear.〔12〕
"然而主人没有工夫谈文艺时候怎办呢?那,不理她,听她站在外面老是剥剥敲?这大约不行罢。或者《理想之良人》里面都写着,——那恐怕确是部好小说,如果有稿费,也得去买他部来看看……。"
拍!
他腰骨笔直,因为他根据经验,知道这声"拍"是主妇手掌打在他们三岁女儿头上声音。
",……"他听到孩子呜咽,但还是腰骨笔直想,"孩子是生得迟,生得迟。或者不如没有,两个人干干净净。——或者不如住在客店里,什都包给他们,个人干干……"他听得呜咽声高起来,也就站起来,钻过门幕,想着,"马克思在儿女啼哭声中还会做《资本论》,所以他是伟人,……"走出外间,开风门,闻得阵煤油气。孩子就躺倒在门右边,脸向着地,见他,便"哇"哭出来。
"阿阿,好好,莫哭莫哭,好孩子。"他弯下腰去抱她。
他抱她回转身,看见门左边还站着主妇,也是腰骨笔直,然而两手插腰,怒气冲冲似乎豫备开始练体操。
"连你也来欺侮!不会帮忙,只会捣乱,——连油灯也要翻他。晚上点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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