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秃儿却拿着支黄漆棍子——就是阿Q所谓哭丧棒⑥——大蹋步走过来。阿Q在这刹那,便知道大约要打,赶紧抽紧筋骨,耸肩膀等候着,果然,拍声,似乎确凿打在自己头上。
"说他!"阿Q指着近旁个孩子,分辩说。
拍!拍拍!
在阿Q记忆上,这大约要算是生平第二件屈辱。幸而拍拍响之后,于他倒似乎完结件事,反而觉得轻松些,而且"忘却"这件祖传宝贝也发生效力,他慢慢走,将到酒店门口,早已有些高兴。
但对面走来静修庵里小尼姑。阿Q便在平时,看见伊也定要唾骂,而况在屈辱之后呢?他于是发生回忆,又发生敌忾。
胡也站起来,披上衣服说。
阿Q以为他要逃,抢进去就是拳。这拳头还未达到身上,已经被他抓住,只拉,阿Q跄跄踉踉跌进去,立刻又被王胡扭住辫子,要拉到墙上照例去碰头。
"君子动口不动手!"阿Q歪着头说。
王胡似乎不是君子,并不理会,连给他碰五下,又用力推,至于阿Q跌出六尺多远,这才满足去。
在阿Q记忆上,这大约要算是生平第件屈辱,因为王胡以络腮胡子缺点,向来只被他奚落,从没有奚落他,更不必说动手。而他现在竟动手,很意外,难道真如市上所说,皇帝已经停考⑤,不要秀才和举人,因此赵家减威风,因此他们也便小觑他?
"不知道今天为什这样晦气,原来就因为见你!"他想。
他迎上去,大声吐口唾沫:
阿Q无可适从站着。
远远走来个人,他对头又到。这也是阿Q最厌恶个人,就是钱太爷大儿子。他先前跑上城里去进洋学堂,不知怎又跑到东洋去,半年之后他回到家里来,腿也直,辫子也不见,他母亲大哭十几场,他老婆跳三回井。后来,他母亲到处说,"这辫子是被坏人灌醉酒剪去。本来可以做大官,现在只好等留长再说。"然而阿Q不肯信,偏称他"假洋鬼子",也叫作"里通外国人",见他,定在肚子里暗暗咒骂。
阿Q尤其"深恶而痛绝之",是他条假辫子。辫子而至于假,就是没有做人资格;他老婆不跳第四回井,也不是好女人。
这"假洋鬼子"近来。
"秃儿。驴……"阿Q历来本只在肚子里骂,没有出过声,这回因为正气忿,因为要报仇,便不由轻轻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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