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周围也是水田,粉墙突出在新绿里,后面低土墙里是菜园。阿Q迟疑会,四面看,并没有人。他便爬上这矮墙去,扯着何首乌藤,但泥土仍然簌簌掉,阿Q脚也索索抖;终于攀着桑树枝,跳到里面。里面真是郁郁葱葱,但似乎并没有黄酒馒头,以及此外可吃之类。靠西墙是竹丛,下面许多笋,只可惜都是并未煮熟,还有油菜早经结子,芥菜已将开花,小白菜也很老。
阿Q仿佛文童落第似觉得很冤屈,他慢慢走近园门去,忽而非常惊喜,这分明是畦老萝卜。他于是蹲下便拔,而门口突然伸出个很圆头来,又即缩回去,这分明是小尼姑。小尼姑之流是阿Q本来视若草芥,但世事须"退步想",所以他便赶紧拔起四个萝卜,拧下
点钟之久。
"好,好!"看人们说,大约是解劝。
"好,好!"看人们说,不知道是解劝,是颂扬,还是煽动。
然而他们都不听。阿Q进三步,小D便退三步,都站着;小D进三步,阿Q便退三步,又都站着。大约半点钟,——未庄少有自鸣钟,所以很难说,或者二十分,——他们头发里便都冒烟,额上便都流汗,阿Q手放松,在同瞬间,小D手也正放松,同时直起,同时退开,都挤出人丛去。
"记着罢,妈妈……"阿Q回过头去说。
"妈妈,记着罢……"小D也回过头来说。
这场"龙虎斗"似乎并无胜败,也不知道看人可满足,都没有发什议论,而阿Q却仍然没有人来叫他做短工。
有日很温和,微风拂拂颇有些夏意,阿Q却觉得寒冷起来,但这还可担当,第倒是肚子饿。棉被,毡帽,布衫,早已没有,其次就卖棉袄;现在有裤子,却万不可脱;有破夹袄,又除送人做鞋底之外,决定卖不出钱。他早想在路上拾得注钱,但至今还没有见;他想在自己破屋里忽然寻到注钱,慌张四顾,但屋内是空虚而且然。于是他决计出门求食去。
他在路上走着要"求食",看见熟识酒店,看见熟识馒头,但他都走过,不但没有暂停,而且并不想要。他所求不是这类东西;他求是什东西,他自己不知道。
未庄本不是大村镇,不多时便走尽。村外多是水田,满眼是新秧嫩绿,夹着几个圆形活动黑点,便是耕田农夫。阿Q并不赏鉴这田家乐,却只是走,因为他直觉知道这与他"求食"之道是很辽远。但他终于走到静修庵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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