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母亲节缘故,路上那些牵着小孩母亲脸庞似乎都散发出朝阳般光泽,令他觉得自己黯然失色。他抬头向大楼之间天际望去,晴空里云朵很有耐心地静止着。“辈子很快就过完,没什大不。”他想。
五月第二个星期天早晨,王毅民在醒来那刻流下泪来。他以为自己睡过头,事实上并没有。六点二十六分,比他预定起床时间还早四分钟。他捞起昨晚刻意摆在墙角黑色方型闹钟,按下上方凸出按钮,再摆回音响旁边只浅碟子里。平常上班日子,他不乏迟到纪录,不过,他从未在星期天晚起过,因为这是他最重视、为自己而活日子。
每天早晨,他起床之后第件事就是走进浴室里,打开水龙头接缸热水,然后到厨房冲杯三合咖啡,抽根筷子搅两下,再坐到客厅沙发上,边喝咖啡,边根接根地抽着香烟。他在屋内许多角落都放香烟和打火机,它们就像纸巾样摆在伸手可及地方。在浴缸热水哗哗溢出之时,他通常已经按熄四支香烟、喝完杯咖啡,可是,在泡过热水澡之前,咖啡和香烟并不能纾解他神经和肌肉。每天早晨,他都厌恨着自己浮肿躯体,认为它点可取之处都没有。今天也不例外,沉进浴缸里时候,他想到个憎恶自己原因:就像切会腐坏东西样,肉体终究无可挽救。
大约从二十岁左右开始,他就注意到:每年母亲节,总会令他像个癌症病人那样整天想着自己身体;现在,又个二十年过去,情况依然没变,只是哀伤感受更深刻,除自己,他还不断想到母亲。他想,如果母亲地下有知,必定会为他难过着。母亲节总是令他自责,因为他点也不喜欢自己。最近,他时常想象自己是高速公路上只慌张流浪狗,被迎面而来车流碾压成张血肉模糊破布。当他这样想着时候,他觉得母亲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很厌恶这种联想,却不断地这样偷偷接近母亲。母亲直是他最想念人。
浴室墙壁上镜子渐渐模糊起来,他回味起从前陪母亲上市场买菜幸福感。他喜欢静立旁看穿母亲挑剔菜叶太老小伎俩,他渴望再次看见母亲用枯萎干瘪手指死命捏紧花布小钱包样子。他想,如果还能再陪母亲去买菜话,他要走在母亲前面,为她排开拥挤人潮;他不会抢着替母亲提菜篮,因为那会使母亲少去些快乐;在母亲紧迫盯人似问他想吃什时,他也绝对不再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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