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婆工作剩余时间,尽是述说她无穷命运。她牙齿为着述说常常切得发响,那样她表示她愤恨和潜怒。在星光下,她脸纹绿些,眼睛发青,她眼睛是大圆形。有时她讲到兴奋话句,她发着嘎而没有曲折直声。邻居孩子们会说她是头“猫头鹰”,她常常为着小孩子们说她“猫头鹰”而愤激:她想自己怎会成个那样怪物呢?象啐着件什东西似,她开始吐痰。
孩子们妈妈打他们,孩子跑到边去哭!这时王婆她该终止她讲说,她从窗洞爬进屋去过夜。但有时她并不注意孩子们哭,她不听见似地,她仍说着那年麦子好,她多买条牛,牛又生小牛,小牛后来又怎样,……她讲话总是有起有落;关于条牛,她能有无量言词:牛是什颜色,每天要吃多少水草,甚至要说到牛睡觉是怎样姿势。
但是今夜院中个讨厌孩子也没有。王婆领着两个邻妇,坐在条喂猪槽子上,她们故事便流水般地在夜空里延展开。
天空些云忙走,月亮陷进云围时,云和烟样,和煤山样,快要燃烧似地。再过会,月亮埋进云山,四面听不见蛙鸣;只是萤虫闪闪着。
屋里,象是洞里,响起鼾声来,布遍声波旋走满院。天边小闪光不住在闪合。王婆故事对比着天空云:“……个孩子三岁,把她摔死,要小孩子会成个废物。……
悲哀似,她心永远象块衰弱白棉。她哭抽着,任意走到外面把晒干衣裳搭进来,但她绝对没有心思注意到羊。
可是会旅行山羊在草棚不断搔痒,弄得板房门扇快要掉落下来,门扇摔摆响着。
下午,二里半仍在炕上坐着。
“妈,羊丢就丢吧!留着它不是好兆相。”
但是妻子不晓得养羊会有什不好兆相,她说:“哼!那白白地丢?会去找,想定在高粱地里。”
那天早晨……想想!
“你还去找?你别找啦!丢就丢吧!”
“能找到它呢!”
“唉呀,找羊会出别事哩!”
他脑中回旋着挨打时候:——草帽象断线风筝飘摇着下落,酱耙子滴着酱。快抓住小树,快抓住小树。……二里半心中翻着这不好兆相。
他妻子不知道这事。她朝向高粱地去。蝴蝶和别虫子热闹着,田地上有人工作。她不和田上妇女们搭话,经过留着根麦地时,她象微点爬虫在那里。阳光比正午钝些,虫鸣渐多,渐飞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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