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
首诗，
很喜欢，念到第二句，“处处闻啼鸟”那处处两字，就高兴起来
。觉得这首诗，实在是好，真好听“处处”该多好听。
还有首更喜欢
：“重重叠叠上楼台，几度呼童扫不开。
刚被太阳收拾去，又为明月送将来。“
就这“几度呼童扫不开”，根本不知道什
意思，就念成西沥忽通扫不开。
祖父教有《千家诗》，并没有课本，全凭口头传诵，祖父念句，就念句。
祖父说：“少小离家老大回……”
也说：“少小离家老大回……”
都是些什字，什意思，不知道，只觉得念起来那声音很好听。所以很高兴地跟着喊。喊声音，比祖父声音更大。
念起诗来，家五间房都可以听见，祖父怕喊坏喉咙，常常警告着说：“房盖被你抬走。”
人家，也没有房子，也看不见道路，也听不见点音响。
想将来是不是也可以到那没有人地方去看看。
除家后园，还有街道。除街道，还有大河。除大河，还有柳条林。除柳条林，还有更远，什也没有地方，什也看不见地方，什声音也听不见地方。
究竟除这些，还有什，越想越不知道。
就不用说这些未曾见过。就说个花盆吧，就说座院子吧。院子和花盆，家里都有。但说那营房院子就比家大，家花盆是摆在后园里，人家花盆就摆到墙头上来。
越念越觉得好听，越念越有趣味。
还当客人来，祖父总是呼念诗，就总喜念这首。
那客人不知听懂与否，只是点头说好。
八
就这样瞎念，到底不是久
听这笑话，略微笑会工夫，过不多久，就又喊起来。
夜里也是照样地喊，母亲吓唬，说再喊她要打。
祖父也说：“没有你这样念诗，你这不叫念诗，你这叫乱叫。”
但觉得这乱叫习惯不能改，若不让叫，念它干什。每当祖父教个新诗，开头若听不好听，就说：“不学这个。”
祖父于是就换个，换个不好，还是不要。
可见不知道定还有。
所以祖母死，竟聪明。
七
祖母死，就跟祖父学诗。因为祖父屋子空着，就闹着定要睡在祖父那屋。
早晨念诗，晚上念诗，半夜醒也是念诗。念阵，念困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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