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完鸡,往天空看,太阳已经三丈高。
和祖父回到屋里,摆上小桌,祖父吃碗饭米汤,浇白糖;则不吃
祖父说:“再念首可得起来。”
于是再念首,念完,又赖起来不算,说再念首。
每天早晨都是这样纠缠不清地闹。等开门,到院子去。院子里边已经是万道金光,大太阳晒在头上都滚热。太阳两丈高。
祖父到鸡架那里去放鸡,也跟在那里,祖父到鸭架那里去放鸭,也跟在后边。
跟着祖父,大黄狗在后边跟着。跳着,大黄狗摇着尾巴。
“春天睡觉不知不觉地就睡醒,醒听,处处有鸟叫着,回想昨夜风雨,可不知道今早花落多少。”
是每念必讲,这是约请。
祖父正在讲着诗,家老厨子就起来。
他咳嗽着,听得出来,他担着水桶到井边去挑水去。
井口离得家住房很远,他摇着井绳哗拉拉地响,日里是听不见,可是在清晨,就听得分外地清明。
轻地托着那鞋,苍白脸孔,笑盈盈地点着头。
这是这样好个大孙子媳妇。二孙子媳妇也订好,只是二孙子还太小,时不能娶过来。
她家两个妯娌之间磨擦,都是为这没有娶过来媳妇,她自己婆婆主张把她接过来,做团圆媳妇,婶婆婆就不主张接来,说她太小不能干活,只能白吃饭,有什好处。
争执许久,来与不来,还没有决定。等下回给老太太跳大神时候,顺便问问大仙家再说吧。
五
大黄狗头像盆那大,又胖又圆,总想要当匹小马来骑它。祖父说骑不得。
但是大黄狗是喜欢,是爱大黄狗。
鸡从架里出来,鸭子从架里出来,它们抖擞着毛,出来就连跑带叫,吵声音很大。
祖父撒着通红高粱粒在地上,又撒金黄谷粒子在地上。
于是鸡啄食声音,咯咯地响成群。
老厨子挑完水,家里还没有人起来。
听得见老厨子刷锅声音刷拉拉地响。老厨子刷完锅,烧锅洗脸水,家里还没有人起来。
和祖父念诗,直念到太阳出来。
祖父说:“起来吧。”
“再念首。”
家是荒凉。
天还未明,鸡先叫;后边磨房里那梆子声还没有停止,天就发白。
天发白,乌鸦群就来。
睡在祖父旁边,祖父醒,就让祖父念诗,祖父就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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