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有二伯
和冯歪嘴子谈话，可从来没有偷着溜掉过，他问下雨天，磨房
房顶漏得厉害不厉害？磨房里耗子多不多？
冯歪嘴子同时也问着有二伯，今年后园里雨水大吗？茄子、云豆都快罢园
吧？
他们两个彼此说完话，有二伯让冯歪嘴子到后园里来走走，冯歪嘴子让有二伯到磨房去坐坐。
“有空到园子里来走走。”
“有空到磨房里来坐坐。”
父看不见冯歪嘴子，冯歪嘴子看不见祖父。
有时候，祖父走远，回屋去，只剩下
个人在磨房墙根下边坐着玩，听到冯歪嘴子还说：“老太爷今年没下乡去看看哪！”
有时候，听这话，故意不出声，听听他往下还说什
。
有时候，心里觉得可笑，忍也不能忍住，就跳起来，用手敲打着窗子，笑得把窗上挂着黄瓜都敲打掉。而后溜烟地跑进屋去，把这情形告诉祖父。祖父也样和似，笑得不能停，眼睛笑出眼泪来。但是总是说，不要笑啦，不要笑啦，看他听见。有时候祖父竟把后门关起来再笑。祖父怕冯歪嘴子听见不好意思。
但是老厨子就不然。有时候，他和冯歪嘴子谈天，故意谈到半他就溜掉。因为冯歪嘴子隔着爬满黄瓜秧窗子，看不见他走，就自己独自说大篇话，而后让他故意得不到反响。
有二伯于是也就告别走出园子来。冯歪嘴子也就照旧打他梆子。
秋天，大榆树叶子黄，墙头上狗尾草干倒，园里天天地荒凉起来。
这时候冯歪嘴子窗子也露出来。因为那些纠纠缠缠黄瓜秧也都蔫败，舍弃窗棂而脱落下来。
于是站在后园里就可看到冯歪嘴子，扒着窗子就可以看到在拉磨小驴。那小驴竖着耳朵，戴着眼罩。走三五步就响次鼻子，每抬脚那只后腿就有点瘸，每停下来，小驴就用三条腿站着。
冯歪嘴子说小驴条腿坏。
老厨子提着筐子到后园去摘茄子，边摘着边就跟冯歪嘴子谈话，正谈到半路，老厨子蹑手蹑足，提着筐子就溜，回到屋里去烧饭去。
这时冯歪嘴子还在磨房里大声地说：“西公园来跑马戏，还没得空去看，你去看过吗？老王。”
其实后花园里个人也没有，蜻蜒，蝴蝶随意地飞着，冯歪嘴子话声，空空地落到花园里来，又空空地消失。
烟消火减。
等他发现老王早已不在花园里，他这才又打起梆子来，看着小驴拉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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