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雪艳本人极少下场,逢到这些日期,她总预先替客人们安排好牌局;有时两桌,有时三桌。她对每位客人牌品及癖性都摸得清清楚楚,因此牌搭子总配得十分理想,从来没有伤过和气。尹雪艳本
艳对于她们都施以广泛同情,她总耐心地聆听她们怨艾及委曲,必要时说几句安抚话,把她们焦躁脾气熨平。
“输呀,输得精光才好呢!反正家里有老牛马垫背,不输,也有旁人替输!”
每逢宋太太搓麻将输钱时就向尹雪艳带着酸意地抱怨道。宋太太在台湾得妇女更年期痴肥症,体重,bao增到百八十多磅,形态十分臃肿,走多路,会犯气喘。宋太太心酸话较多,因为她先生宋协理有外遇,对她颇为冷落,而且对方又是个身段苗条小酒女。十几年前宋太太在上海社交场合出过阵风头,因此她对以往日子特别向往。
尹雪艳自然是宋太太倾诉衷肠适当人选,因为只有她才能体会宋太太那种今昔之感。有时讲到伤心处,宋太太会禁不住掩面而泣。
“宋家阿姐,‘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谁又能保得住辈子享荣华,受富贵呢?”
于是尹雪艳便递过热毛巾给宋太太揩面,怜悯地劝说道。
宋太太不肯认命,总要抽抽搭搭地怨怼番:“就不信命又要比别人差些!像侬吧,尹家妹妹,侬辈子是不必发愁,自然有人会来帮衬侬。”
三
尹雪艳确实不必发愁,尹公馆门前车马从来也未曾断过。老朋友固然把尹公馆当做世外桃源,般新知也在尹公馆找到别处稀有吸引力。尹雪艳公馆向维持它气派。尹雪艳从来不肯把它降低于上海霞飞路排场。出入人士,纵然有些是过时,但是他们有他们身份,有他们派头,因此进到尹公馆,大家都觉得自己重要,即使是十几年前作废头衔,经过尹雪艳娇声亲切地称呼起来,也如同受过诰封般,心理上恢复不少优越感。至于般新知,尹公馆更是建立社交好所在。
当然,最吸引人,还是尹雪艳本身。尹雪艳是个最称职主人。每位客人,不分尊卑老幼,她都招呼得妥妥贴贴。进到尹公馆,坐在客厅中那些铺满黑丝面椅垫沙发上,大家都有种宾至如归、乐不思蜀亲切之感,因此,做会总在尹公馆开标,请生日酒总在尹公馆开席,即使没有名堂日子,大家也立个名目,凑到尹公馆成个牌局。年里,倒有大半日子,尹公馆里总是高朋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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