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墙上摸索很久,少年终于找到小窗,低声道:“你在这儿?”
程奚鼻音浓重:“不在。”
“听见。”
“说不在,”程奚嘴瘪,“不在不在不在,不想在!”
被他激烈态度惊到,少年沉默几分钟,才有下步动作。
所以当少年不闪不避往前走、眼见着要撞树时,他忍不住提醒:“前面有树,撞到头会痛。”
少年后背僵下,假装没听见他话。
结果自然是“Duang~”
第二次少年记住树位置,但前天晚上下过雨,隔几步便有水坑。
程奚提醒:“步子大点,跳!”
不注意逃两次。
结果自然被抓回来。
村里老人说:“城里孩子就是主意多,多打几顿再关阵子,打到他们不敢跑就好。”
听老人话,程奚被丢进小黑屋。
因为没有母亲,袁姨心疼他,照顾他照顾极好,娇养到指甲在皮肤上轻轻划就出道红印子。乐高积木零件不小心掉到床上,他隔着三层被褥都能感觉出来。
他将手伸进窗子,白色衬衫与黑漆漆墙壁形成可笑对比。他先摸到程奚小手,以及手中已经皱皱巴巴纸风车。
“你叫什?”
程奚不说话。
“那叫你小风车吧
少年犹豫片刻,仍没听他话,只听“哗啦——”声,少年鞋子立刻湿透。
第三次是个晴天,天空万里无云,少年在他窗前停顿片刻,迟疑问:“可以继续走吗?”
程奚刚被打过,嗓子哑厉害:“你爱继续不继续,才不要管你。”
少年怔几秒,转过身,试探着向他方向走。走到窗前,程奚发现少年眼睛上蒙层厚厚纱布。
怪不得会撞树、踩水坑,原来他看不见。
娇生惯养小少爷哪受得住小黑屋恶劣环境,从那时起,他身上永远带着蚊虫叮咬伤,腰和屁股时常被硬板床硌青块紫块。最主要是没人陪他,能够与外界联通渠道,只有墙上碗口大个窗户。
晴天时候,他坐在窗下晒太阳;雨天时候,他也坐在窗下,感受着雨丝打在身上冰凉感觉。
——能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感觉。
村里大人嘱咐过孩子们不要理他,所以他很久很久说不上句话。直到有天,他看见个比他大很多、个子高很多少年从窗前经过。
少年穿很干净,走路时腰背挺得很直,风吹来甚至能闻见清新皂香。那个年纪孩子对美丑没有概念,可他清楚地知道,少年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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