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带你去个暖和地方。”
杨百顺自生下来,头回感到人手是暖。两人离开杨家庄,高低往前走,杨百顺也是没话找话:“叔,您走夜路不怕狼呀?”
老裴嗖声从腰里抽出把砍刀,砍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预备着呢。”
杨百顺笑。老裴拉着杨百顺手来到镇上,又来到镇东头,去敲家饭铺门。开饭铺叫老孙。敲半天,里面没有动静。老裴又敲,里边点灯,老孙声音在骂:“哪个龟孙呀?都下半夜。”
待打开门,见是老裴,笑。因老裴常到老孙饭铺给老孙剃头。老孙除剃头,最爱打眼,老裴常用马尾给他打眼。进得屋来,饭铺锅灶都是凉。老孙又捅开火炉,洗洗手,做两碗羊肉烩面。热腾腾地端上来,说:“三碗羊肉,给做两碗。”
老裴,从这路过。”
借着月光,杨百顺看清那人脸。以前老裴到杨家庄来剃过头,见过,头也让他剃过,但没说过话。老裴:“你叫啥?为啥睡在这儿?”
句话问得杨百顺好生辛酸。虽然以前没说过话,但此情此景,杨百顺只好拿老裴当亲人,将自己叫啥,怎打摆子发烧,怎去王家庄看罗长礼,罗长礼没看着,怎家里又丢羊,挨爹打,自己去找羊,羊也没找着,不敢回家,五十,给老裴讲。接着扳着自己脑袋,让老裴看头上血疙瘩。老裴听后,长出口气:“听明白,不是羊事,中间拐着好几道弯呢。”
又伸手摸摸杨百顺头:
“你睡这儿不冷呀?”
老裴敲着烟袋,指指烩面:
“吃吧。”
杨百顺海碗烩面吃下去,吃得满头大汗。这时鸡叫,杨百顺哭,泪落在空碗里:“叔。”
老裴摆摆手,没再说什。几十年后,杨百顺还记着这碗烩面。但事后杨百顺才知道,那晚老裴带杨百顺吃烩面,并不是为杨百顺。前天,老裴去巩家庄剃头。巩家庄村子不小,有二百多户人家,但老裴在巩家庄生意不大,剃头只包到三户人家。这里是臧家庄剃头老臧地盘。但三户人家也算生意,巩家庄离裴家庄又近,只有五里路,老裴没嫌活儿少,个月也来巩家庄剃回头。去巩家庄时天是晴,到晌午剃完头,天变脸下起雨。雨倒也不大,但淋淋沥沥,下个不停。老裴看看天,时三刻,没有
杨百顺:
“叔,不怕冷,怕狼。”
老裴又叹息声:
“按说这事不该管,可谁让碰上呢。”
拉起杨百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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