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那间路易十六时代风格房间。它格调那样明快,甚至头回睡在里面都没有感到不适应。细巧柱子支撑住天花板,彼此间距离相隔得楚楚有致,显然给床留出地盘;有时候正相反,想到那间天花板又高又小房间。它简直象是从两层楼高处挖出来座金字塔,部分墙面覆盖着坚硬红木护墙板,进去就被股从未闻到过香根草气味熏得昏头胀脑,而且认定紫红色窗帘充满敌意,大声喧哗座钟厚颜无耻,居然不把放在眼里。面怪模怪样、架势不善穿衣镜,由四角形镜腿架着,斜置在房间角。那地方,据惯常所见,应该让人感到亲切、丰硕;空洞镜子偏偏挖走地盘。连几小时竭力想把自己思想岔开,让它伸展到高处,精确地测出房间外形,直达倒挂漏斗状房顶,结果白白煎熬好几个夜晚,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忧心忡忡地竖起耳朵谛听周围动静,鼻翼发僵,心头乱跳,直到习惯改变窗帘颜色,遏止座钟絮叨,教会斜置着那面残忍镜子学得忠厚些。固然,香根草气味尚未完全消散,但毕竟有所收敛,尤其要紧是天花板表面高度被降低。习惯呀!你真称得上是位改造能手,只是行动迟缓,害得们不免要在临时格局中让精神忍受几个星期委屈。不管怎说吧,总算从困境中,得救,值得额手称庆,因为倘若没有习惯助这臂之力,单靠们自己,恐怕是束手无策,岂能把房子改造得可以住人?
当然,现在很清醒,刚才还又翻回身,信念天使已经遏止住周围切转动,让安心地躺进被窝,安睡在自己房内,而且使得柜子、书桌、壁炉、临街窗户和两边房门,大致不差地在黑暗中各就其位。半夜梦回,在片刻朦胧中虽不能说已纤毫不爽地看到昔日住过房间,但至少当时认为眼前所见可能就是这间或那间。如今固然总算弄清并没有处身其间,回忆却经受场震动。通常并不急于入睡;夜之中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追忆往昔生活,追忆们在贡布雷外祖父母家、在巴尔贝克、在巴黎、在董西埃尔、在威尼斯以及在其他地方度过岁月,追忆所到过地方,所认识人,以及所见所闻有关他们些往事。
在贡布雷,每当白日已尽黄昏将临,就愁从中来,卧室那时成为百结愁肠个固定痛点,虽然还不到该上楼睡觉钟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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