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离开移民村时,在电话里让仁钦给他准备两匹马,还要配上全副鞍具。他在电话里对外甥说:都三年多,想云中村想得不行,要回去看看。
仁钦问他:褡裢里装着什?祭神法器?祭师服装?
阿巴没有回答。
仁钦起身去食堂打招呼张罗晚饭。
阿巴坐在窗前,回到高原上干燥地带,折磨人湿气正从骨头缝里点点消失。看着相框里妹妹照片,他心头又像锐利闪电样掠过道痛楚。他叫声妹妹名字。他抚摩相框。手指轻轻滑过光滑玻璃镜面。那是死去妹妹脸。那不是死去妹妹脸。他听见自己声音:妹妹,不知道这是不是你。
是那是乡亲意思,他们为什不叫他们自己人是老乡?
听这话,仁钦便皱起眉头看着他。
阿巴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下子说这多话。自己怎可能下子说这多话?于是,他坐在外甥屋子椅子上,不再说话。他低下头,看见外甥桌子上相框里摆着他母亲照片。那个头发梳理得光光溜溜,额头上横着三条皱纹,笑容里总带着点忧愁女人是他亲妹妹,仁钦母亲。地震袭来时,她正在溪边水磨坊里。她和磨坊起被块比房子还大巨石砸进地下。连巨石本身也有相当部分陷入地下。当时,死人太多。他们都没有感到太多痛楚。但现在,就像把刀割在肉上,他心头横过道清晰痛楚。痛楚来得那快,犹如道闪电。去得却那慢,仿佛条还未羽化成蝶毛虫在蠕蠕而动。阿巴心头痛楚肯定也传到仁钦那里。他看见直看着他外甥眼睛有些湿。仁钦把视线从舅舅脸上移开,朝向窗外。
阿巴在心里念出妹妹名字。等仁钦转过脸来,阿巴向他投去责备眼光。
仁钦懂得舅舅眼光中意思。按云中村人习惯,个人不在,就去鬼魂世界。为死者转往鬼魂世界时没有牵绊,身后留下东西都要毁弃。
他还说:都忘记你样子,现在,又想起你样子。
他就那样直端坐在窗前,面对
仁钦对舅舅说:认为张照片不是牵绊,您,,才是妈妈在人世间最大牵绊。
阿巴说:认为,认为,你用干部腔调说话,怎说得过你。
仁钦笑:您知道是干部,是乡长就好。
仁钦忍受着失母之痛,在云中村担任抗震救灾工作组副组长时候,就常对阿巴这样说话。
阿巴说:电话里说那些,你都给准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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