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晚。他已经死。”修女阿涅拉对她说。
麦穗儿没有吭声。她坐在伊齐多尔床边。她用手触摸下他脖子。伊齐多尔已经没有呼吸,他心脏也不跳动,但身子仍旧是温热。麦穗儿向伊齐多尔俯下身子,对着他耳朵说:
“你去吧,不要在任何个世界停留。你千万别受那些劝你回头话语诱惑。”
她坐在伊齐多尔遗体旁边,直到别人把遗体搬走。然后她在他床边坐整夜又整天,不住嘴地嘟囔着。直到她确信伊齐多尔已经永远离去,才离开养老院。
宽长高时间
左上右下
斗争痛苦负疚感死亡
根茎花果
酸甜苦咸
不去想家,不去想有四个窗户阁楼,到第二天,这些画面便会越来越苍白,越来越褪色。
尔后,伊齐多尔已不能行走。他骨头和关节,尽管用所有抗生素和辐照,仍然变得僵硬,再也动弹不得。于是他被放在隔离室床上,在那儿慢慢死去。
死亡是他作为伊齐多尔这个人有规律衰竭过程。这是种雪崩似、不可逆转过程,是自行完成且出奇有效过程。就像在电脑里删除不需要信息——养老院里就是用电脑来算账。
首先,是伊齐多尔生前那艰难接受各种理念、思想和抽象概念开始逐渐消失。像砰声、关上房门那样突然消失是,那些具有四重性事物:
直线正方向三角形圆形
冬春夏秋
而最后是:
西北东南
然后是他心爱地方,再后是他心爱人们面孔,他们名字,都变得苍白,终于所有人都被忘却。伊齐多尔各种情感也都消失——某种早前激动(当米霞生第个孩子时候),某种绝望(当鲁塔离去时候),欢乐(当收到她来信时候),自信(当他发现事物四重性时候),恐怖(当有人向他和伊凡·穆克塔开枪时候),自豪(当他从邮政局领到钱时候),还有许多、许多别情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终于,到最后,修女阿涅拉说:“他死。”这时伊齐多尔拥有空间开始卷缩,那些既非人间,又非天上空间全都分裂成小块,陷入虚无,永远消失。这是种毁灭画面,比其它所有画面都更为可怕,比战争、火灾,比星球爆炸,比黑洞爆聚都更为可怕。
就在此时,麦穗儿出现在养老院。
加减乘除
声音文字图像符号
仁慈美力量统治
伦理学形而上学认识论本体论
空间过去现在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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