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传（1 / 7）

めいじんでん

本篇取材于《列子·汤问》篇中『纪昌学射』节。九四二年十二月日发表于三笠书房主办文学杂志《文库》上。作者于三天后因宿疾哮喘病发作而去世。此处『名人』是『顶尖高手』意思。

赵国首都邯郸，住着个名叫纪昌人。此人立志要成为天下第神箭手。他要物色位有资格做自己老师高手。思来想去，觉得当今天下，要论射箭之道，恐怕无人能出飞卫之右。据说飞卫能在百步之外射穿飘摆着柳叶，并且百发百中。于是，纪昌就顾不上路远迢迢，寻访到飞卫，拜在他门下。

然而，飞卫却吩咐这位新入门弟子说，要学射，就得先学会“不瞬”——也就是不眨巴眼睛。

纪昌谨遵师命，回家后骨碌就钻到妻子织机下面，仰面朝天地躺着。他瞪大眼睛，紧盯着近在眼前机蹑[1]忙碌地上下移动，极力做到不眨眼睛。妻子见状大惊，不明所以。别先不说，自己被丈夫以如此奇怪姿势，从如此奇怪角度看着，就觉得极不自在。纪昌将不情愿妻子骂通，硬要她继续织布。就这样，他日复日地以这种滑稽可笑方式修炼着“不瞬”之功。两年下来，他就练到快速往复牵挺[2]掠过他眼睫毛也绝不眨眼地步。这时，他才终于从织机下面爬出来。他已经练就锋利锥子刺到眼皮都不眨眼功夫。哪怕是火星猛地溅入眼帘，哪怕是眼前突然飞灰四起，他都绝不会眨巴下眼睛。基本上他已经忘如何使用操纵眼皮开合肌肉，即便在夜里沉沉睡去之时，也将两眼睁得大大。后来，竟有只小蜘蛛在他眼睫毛之间结网筑巢。到这时，他终于相信自己已经练成“不瞬”，于是赶紧将此结果告诉老师飞卫。

飞卫听之后说：光是练成“不瞬”还不足以学射。下步要学是“视”——也就是看东西本领。“等你练成见微如著，也就是能将很小东西看得很大时候，再来告诉吧。”

纪昌再次回到家里后，从衬衣针缝里找出只虱子，并用自己头发将其拴起来。然后，他将其悬挂在朝南窗户上，整天盯着它看。日复日，他就这凝视着这个吊在窗框上虱子。起初，在他眼里，这只虱子当然还仅仅是只虱子而已。两三天过后，也仍然是只虱子。但在十来天之后，或许是心理作用缘故吧，他觉得这只虱子变大——虽说只变大点点。三个月之后，这只虱子就明显变大——变得跟蚕宝宝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