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以如此热情洋溢笔触来书写历史吗?对于“作”,他是极为警惕。他时刻提醒自己:唯“述”而已。事实上,他写作也确实是唯述而已。但这种“述”却又是多生动传神啊!若非形象思维超常发达人,是绝不可能作如此记述。有时候他害怕自己犯“作”字,会在重读已经写下文字之后,将那些把历史人物写得如同现实人物般生动传神字句删去。如此来,那些人物确实停止活生生呼吸,从而也不用担心其为“作”。但是,(司马迁心想)这样项羽,还是项羽吗?如此写法,项羽也好,始皇帝也好,楚庄王也好,不都成同个人吗?将不同人记述成同个人,又何“述”之有呢?所谓“述”,难道不就是要将不同人记述为不同人吗?如此想来,他只得将已被删除字句重新写上去。恢复原状并重读遍之后,他终于放下心来。不,不仅仅是他,他所记述历史人物,项羽、樊哙、范增等人,似乎也都终于放下心来,各安本位。
汉武帝在他心情好时候,确实是位高迈阔达、通情达理文教庇护者,加之太史令是种需要朴实特殊技能职位,故而能让司马迁免于官场所必有朋党比周、挤陷谗诬所带来对于其地位(或生命)威胁。
因此,在那几年里,司马迁日子过得十分充实、幸福(那时人们幸福观与当代人在内容上大相径庭,但追求幸福之心却并无二致)。他不懂得和光同尘,味地意气风发,嬉笑怒骂,纵论古今,最为得意之事就是将论敌驳得体无完肤。
然而,数年过后,如此大祸,便突然从天而降。
在昏暗蚕室中——受腐刑人怕风,所以要在生火取暖密闭暗室中将养数日。这种温暖、昏暗场所,与养蚕用房间极为相似,故而名为“蚕室”。——司马迁言不发。他头脑里片混乱,茫然地倚墙坐着。应该说,比起激愤来,他首先感到是惊骇。因为,若说是被处以斩首或别死刑,他平日里是早有思想准备,他能够想象出自己被处决时模样。在违忤武帝心意称颂时候,他也想到过自己可能会被赐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众多刑罚门类中,自己偏偏会遭受最最丑陋宫刑!要说迂腐也确实是迂腐(因为,既然预料到死刑,那自然也应该预料到遭受其他所有刑罚才是),他虽曾料到自己将会横遭不测,却没料到自己会遭遇如此丑恶之事。他时常怀有种类似于信念般妄想,即每个人身上只会发生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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