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前那些朦胧、半成形时刻,听到医院种种声音(护士们鞋子发出老鼠般吱吱声,推车哗啦声,还有医院内广播嗡响)。有时是夜晚,周围切沉寂下来,他就得花更多时间搞清身在何处、为什麽会在这裡,不过最后他总会想起来,而且不像某些领悟,他每次想起来过程从来不会变得更加容易或更加模糊。有时不是白天也不是黑夜,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光线会变得有点奇怪且灰暗,让他时之间想著天堂可能是存在,他可能是来到天堂。然后他会听到安娜声音,再次想起自己为什麽来到这裡,只想再闭上眼睛。
在那些时刻,他们会说些不重要小事。她会问他饿不饿,而不管回答是什麽,她都会拿出个三明治让他吃。她会问他身上痛不痛,如果痛,就问他有多痛。他第次疼痛发作就是在她面前,那种痛太可怕——几乎无法忍受,好像有个人伸手到他体内,像抓住条蛇似抓住他脊椎,然后直猛摇,想甩掉上头神经束——之后,那名外科医师跟他说,他这种伤是对身体种「损伤」,而且他身体将永远无法完全复原。他听,很清楚那个字眼意思,也明白那个字眼挑选得有多精准。
「你意思是,他这辈子都会有这种疼痛?」安娜当时问,他直很感激她当时愤慨,尤其是他太累又太害怕,根本无法发脾气。
「真希望能说不是。」那医师对他说,「不过以后有可能不会那麽严重。你现在还很年轻,脊椎有很神奇恢复能力。」
第次两天之后,疼痛再度发作,安娜对他说:「裘德,握著手。」他听得到她声音,好像是从远处传来,又忽然近得可怕,像爆炸般填满他心。「握著手。」她又说次。她声音忽大忽小,她抓住他手,而他握得好紧,都可以感觉到她食指奇怪地滑到无名指上方,也几乎可以感觉到她每块小骨头被他握得重组位置,使她显得娇弱而精緻,儘管她外貌或态度点都不娇弱。「数数字吧。」第三次发作时,她命令他。他照做,数到百,遍又遍,把那疼痛分割成可以忍受小片段。在那些日子裡,他还没学会疼痛发作时最好不要动。他会在床上翻跳,像隻被扔在甲板上鱼,可以动那隻手乱扒,想抓住根保命绳索。医院床垫坚硬而顽强,他躺在上头,努力寻找个可以舒缓疼痛姿势。他想保持安静,却听到自己发出奇怪动物叫声,所以有时候他眼皮底下会出现片森林,裡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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