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搅
“上海佬!”
个小胖子敲铁闸,小楼过去开闸,让他进来。小胖子才读四年级,他喜欢过来隔壁这个老伯空屋中玩龟。
今天不见那龟。
小胖子问:“上海佬,龟呢?”
“不是上海佬,”小楼用半咸淡广东话强调:“讲过很多遍,是北京来!”
竹竿把电缆从这头驳过那头。扎着马步,持着长竿,是垂垂老矣末路霸王。是,当年曾踏开四平大马霸王。可是他勉强支撑,有点抖,来回数番,终于才亮灯,车才叮叮地开走。由条路轨,转至别条路轨。
直至更老。他又失去工作。
如今他赖以过活,是他以前驾驶电车同事,儿子申请到廉租屋,自己层物业隐瞒不报,在未处置之前,找小楼看屋,给他点钱。小楼申请公共援助,又把这情况隐瞒不报,于是他每月得到六百多元。如果旦被揭发有外快,社会福利署便会取消他援助金。他有点看不起自己。
但营营役役小市民,便是靠些卑微鄙俗伎俩,好骗z.府少许补助。像穴居虫儿,偶尔把头伸出来,马上缩回去;不缩回去,连穴也没有。而香港,正是个穷和窄地方,穷和窄,都是自“穴”字开始。
小楼踱回他巢穴。那是在天乐里附近。他喜欢“天乐里”。他记得,刚解放那年,他与蝶衣粉墨登场,在天桥,天乐戏院。大张戏报,大红底,洒着碎金点,书斗大“霸王别姬”。天桥、变戏法、说书场、大力丸、拉洋片、馄饨、豆汁、小枣粽子、吹糖人、茶馆……。但小楼,自九六六年起,嗓子打坏,从此没再唱过半句戏。见到天乐两个字,只傻呼呼笑。多亲切。
他很奇怪:“那有什不同?”
小楼无法解释,他有他骄傲:“是北京人!不是上海人!”
“龟呢?”
他环视小楼空屋。张枯藤椅,张木板床,床脚断截,却没有倒塌,啊!原来小楼捉那只龟,垫着床脚,它硬朗而又沉默地顶着,活着,支撑着整张床。
龟旁有小碟饭和水。
楼下还有警察抽查身分证。刚查看完个飞型青年,便把他唤住:
“阿伯,身分证。”
小楼赶忙掏出来,恭敬珍重地递上。他指点着:
“阿sir,是绿印!”
八二年开始,香港z.府为遏止偷渡热潮,实施“即捕即解”法令。小楼“绿印”,令他与别不同,胸有成竹。他来得够早,那时,只要逃进市中心,就重生。他比其他人,幸福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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