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弟!”
小楼摇撼他:“戏唱完。”
蝶衣惊醒。
戏,唱,完,。
停住。“蝶衣!”
血,滴滴滴……
蝶衣非常非常满足。掌声在心头热烈轰起。
红尘孽债皆自惹,何必留痕?互相拖欠,三生也还不完。回不去。也罢。不如断。死亡才是永恒高潮。听见小楼在唤他。
“师弟——小豆子——”
汉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就用手中宝剑,把心横,咬牙,直向脖子抹去。
奈若何?
蝶衣持剑,边舞边唱“二六”: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这辈子就是想当虞姬!”
他用尽力气。再也不能。
后来,
蝶衣随团回国去。
后来,小楼路过灯火昏黄弥敦道,见到民政司署门外盘长长人龙,旋旋绕绕,熙熙攘攘,都是来取白色小册子:九八四年九月二十六日,中英协议草案报告。香港人至为关心,是在九九七年之后,会剩余多少“自由”。
小楼腰间,又理理他黑靠。
于是,搀霸王好上场去。
身子明显衰老,造功只得半,但他兴致高着呢:
“大王请!”
小楼把蝶衣献来酒干,“咳”声,杯子向后扔,他扯着嘶哑嗓子,终于唱。在这重温旧梦良夜。
灿烂悲剧已然结束。
华丽情死只是假象。
他自妖梦中,完全醒过来。是回戏弄。
太美满!
强撑着爬起来。拍拍灰尘。嘴角挂着朵诡异笑。
啊,是遥远而童稚喊嗓声。某天清晨,在陶然亭。他生命中某天,回荡着:
“咿——呀——啊——呜——”
天真原始好日子。
在中国,北平……好日子。
童音缭绕于空寂舞台和戏院中。
血滴……
小楼完全措手不及,马上忘形地扶着他,急得用手捂着他伤口,把血胡乱地,“拨回去”,堵进去……
剑光刺目。
蝶衣望定小楼。他在他怀中。
他俩脸正正相对。
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
成败兴亡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蝶衣剑影翻飞,但身段蹒跚,腰板也硬,缓缓而弯,就是下不腰。终于这已是阕挽歌。虞姬抚慰霸王,但谁来抚慰虞姬?他唱得很凄厉:
小楼无心恋战
想俺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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