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说:“华大夫,您怎认出他来?”
华大夫说:“当时也在‘壶春’吃饭,看见这家伙正跟人喝酒。先认出他嘴角那颗黑痣,这长相是你们告诉,可还不敢断定就是他,天下不会只有个嘴角长痣,万万不能弄错!但等到他咧嘴笑,露出那颗虎牙,这牙给他看过,记得,没错!便赶紧报信来!”
侦探说:“还是不明白,怎看牙就认出来呢?”
华大夫哈哈大笑,说:“是治牙呀,不认识人,可认识牙呀!”
侦探听罢,惊奇不已。
治牙华大夫,医术可谓顶天。您朝他张嘴,不用说哪个牙疼、哪个牙酸、哪个牙活动,他往里瞅眼全知道。他能把真牙修理得赛假牙样漂亮,也能把假牙做得赛真牙样得用。他哪来这大能耐,费猜!
华大夫人善、正派、规矩,可有个毛病,便是记性差,记不住人,见过就忘,忘得干干净净。您昨天刚去他诊所瞧虫子牙,今儿在街头碰上,打招呼,他不认得您,您恼不恼?要说他眼神差,他从不戴镜子,可为嘛记性这差?也是费猜!
后来,华大夫出件事,把这两个费猜问题全解开。
天下晌,巡捕房来两位便衣侦探,进门就问,今儿上午有没有个黑脸汉子到诊所来?长相是络腮胡子,肿眼泡儿,挨着右嘴角颗大黑痣。华大夫摇摇头说:“记不得。”
侦探问:“您上午看几号?”
华大夫回答:“半天只看六号。”
侦探说:“这就奇!总共上午才六个人,怎会记不住?再说这人长相,就是在大街上扫眼,保管也会记年。告明白你吧,这人上个月在估衣街持枪抢家首饰店,是通缉要犯,您不说,难道跟他有瓜葛?”
华大夫平时没脾气,听这话登时火起,“啪!”拍桌子,拔牙钳子在桌面上蹦得老高。他说:“华家三代行医,治病救人,从不做违背良心事。记不得就是记不得!也明白告诉你们,那祸害人家伙要给瞧见,甭你们来找,找你们去!”
两位侦探见牙医动怒,龇着白牙,露着牙花,不像装假。他们迟疑片刻,扭身走。
天冷天,华大夫真急急慌慌跑到巡捕房来。跑得太急,大褂都裂。他说那抢首饰店家伙正在开封道上“壶春酒楼”喝酒呢!巡捕闻知马上赶去,居然把这黑脸巨匪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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