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盔,他汉名叫林什,很忌讳人家讲他是平地番。帕记得某次查夜哨时,冷风削人,便把身上披防寒大衣脱给加马穿。人回身要走,不知为何,加马以忏悔声音在夜里说:“是斗葛(taukat),不是他们说什番。”帕后来才想通所谓斗葛就是道卡斯人自称,加马是斗葛姓氏汉译,当日本姓很顺。这样看来没错,墓碑没死,还帮死人说话,活生生道出很多秘密,把汉姓像诗人天马行空般联想,便领有本日本护照。如今那些穿得比内裤还热日本名要丢掉。接下来帕又大声地念出水杉实信、水池幸雄、竹间义富等等,难念难记,更难得是帕都记得。小兵们大声应答,这是这辈子最后次听到别人在念这名字时,能勇敢答复。此后,这名字成组混乱密码,就像明知保险柜里有重要东西,密码也没错,却不清楚旋转锁要先右转,还是左转,再也打不开。
唱完名,帕大声宣布,所有人晋升为军曹,在他们胸前黏上构树叶。叶子有绒毛,拍上衣服即可,权充是陆军横排双山胸章。等到晋阶仪式完成,帕再度大喊:“军曹们,听命令。”
那些军曹没有整齐回答,锁在各自情绪。
“巴格野鹿,众军曹,听令。”
这下他们响应整齐,短而急速,还发出齐并脚声。
“加油,从这里离开后,以后不论遇到什困难,不要放弃自己,也不要放弃希望。记得,你们是最棒子弟兵。”帕最后才慎重地宣布,“从现在开始,白虎队解散,你们复员。”所谓“复员”即解除军职,返回户籍地。
他们站着不语。帕当众褪掉军服、战斗帽、汗衫,连内裤也脱,露出满是小鱼干似疤痕身体,其他人也照做。他们把换下军装挂在营舍,开窗让风灌进来摆动,看起来比较不像有人在悬梁自缢。又在操场撒下咬人狗、咬人猫种子,经风雨浇灌,不必太久,这些碰到便会灼痛人植物会像燃烧绿火蔓延,而且猖狂得不近人情,没人敢接近。他们回望空荡荡营舍、单杠、卫兵所、仓库、晒衣场,还有矮小营仓(禁闭室)。训练场虽然在世界角落,却最接近宇宙,因而有最蓝天。这里风很潮湿,是流动雾。他们不敢回望太久,怕情感牵扯,才能冷静离开。
往火车站山道上,他们快步走,在稍微平坦地方还小跑步,路上,他们遇到以前整队到练兵场升旗、经过时得敬礼对象,是瀑布、杉木、苦楝或整片构树,如今他们照样喊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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