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欧洲人,疲惫不堪、居住在香港美国人,当然,更多却还是疲惫不堪大陆人,那些新兴资产阶级,那些从来不在公共场合用十个手指外加根舌头数钱新贵,——他们窝蜂,来。他们累啊,累,从头到脚都贮满世纪末疲惫。他们累,累到抽筋扒皮地步。他们来到推拿房,甚至都来不及交代做几个钟,躺下就睡着。洋呼噜与本土呼噜此起彼伏。盲人推拿师就帮他们放松,不少匆匆过客干脆就在推拿房里过夜。他们在天亮之后才能醒过来。醒过来就付小费。付完小费再去挣钱。钱就在他们身边,大雪样纷飞,离他们只有剑之遥。只要伸出手去,再踏上个弓步,剑尖“呼啦”下就从钱胸部穿心而过。兵不血刃。
王大夫也开始挣钱。他挣是人家小零头。可王大夫终究是穷惯,来到深圳就被钱吓大跳,钱哪有这挣?恐怖。他只是个自食其力人,什叫自食其力?能解决自己温饱就可以。可王大夫不只是自食其力,简直就像梦游。他不只是挣到人民币,他还挣到港币、日元和美金。王大夫第次触摸到美金是在个星期六凌晨。他客人是个细皮嫩肉日本人,小手小脚,小费小号,短些,也窄些。王大夫狐疑,担心是假钞。但客人毕竟是国际友人,王大夫不好意思明说,大清早,王大夫已经累得快虚脱,但“假钞”这根筋绷得却是笔直。就站在那里犹豫。不停地抚摸手里小费。日本朋友望着王大夫犹豫样子,以为他嫌少,想想,就又给张。还是短些,窄些。这来王大夫就更狐疑,又给张是什意思呢?难道钱就这不值钱?王大夫拿着钱,干脆就不动。日本朋友也狐疑,再次抽出张。他把钱拍在王大夫手上,顺手抓住王大夫个大拇指,直送到王大夫面前。日本人说:“干活好!你这个这个!”王大夫挨夸,更不好意思说什,连忙道谢。王大夫直以为自己遭骗,很郁闷,还没脸说。他把三张“小”费直揣到下午,终于熬不住,请个健全人看,是美金。满打满算三百个美金。王大夫眉梢向上挑挑,咧开嘴,好半天都没能拢起来。他开始走。口气在祖国南海边“画”三个圈。
钱就是这疯。点都不讲理,红眼。它们张张,像阿拉伯神毯,在空中飞,在空中蹿。它们上升,旋转,翻腾,俯冲。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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