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祖母比出死亡手势,然后说,“晚上你不要住这边,阿姨会过来帮忙。”
到傍晚,移工看护来到老人床边,自顾自讲半小时电话就走,没有打断老人呻吟。大家又被呻吟声惹烦,能抽烟去抽烟,只能留下来打电话骂真想摔电话。祖母按两下止痛药,下床拉开隔床布帘,看见具苍老肉体像是袋薄薄发霉皮袋里装满废骨头。他最干净是微启双眼,眼角分泌物被祖母用湿纸巾擦掉之后,终于流下
布夜用型卫生棉。她马上转笑,说这两个是好礼物呀!
过几天,祖母跟同骨科病房其他病患混熟,和别人比残,自己略胜筹。比如,她说有家三口都躺在这病房,原来父母和孩子三贴着骑摩托车,撞到突然打开轿车后门,三人骨头断五处,而爸爸躺在床上打手机跟肇事车主边哀号装痛、边讨和解费,不然就是用手机签香港赛马。还有个油漆工跌断腿,送来医院后不畏残痛,每天最大毅力是拖着石膏腿到医院大门口抽烟。
至于临床八旬老男人,直很神秘。他时常呻吟,晚间睡觉时从嘴巴吐出很浓臭味,只有医护揭开布帘时,可以看到他包着尿布、肌肉流失屁股,以及裹石膏大腿。
过几天,祖母对微笑,说:“今天,比较幸福呢!”
“怎说?”
“他现在很罪过。”她以目光暗示临床,再次用闽南语说,“他到目前还没开刀接上骨头,家属罪过。”
当下没意识到闽南语“罪过”,除罪失,还可以表示痛苦。等到隔着布帘老人发出呻吟,才想到:这位老人家属很少出现。两天前睡在祖母病床旁小卧椅陪伴时,他呻吟到半夜,惹得同病房断腿爸爸咆哮,油漆工下楼去抽烟解闷。祖母按两下止痛剂,下床帮老人换掉塞满粪便纸尿布,用湿纸巾擦干净,处理好即将长褥疮副皮包骨。病房才安静下来。
祖母跟说,这老人腿裹石膏,只是固定而已。因为老人糖尿病,开刀很危险,加上骨质疏松、高血压等症状,家属不想开刀,只忙着争家产。老翁家境还可以,家属却不愿用较方便自费止痛剂,雇来移工看护只在早上来照顾下老人,然后回去整天顾餐厅。
“跟你说,”祖母要靠近点,才细声说,“问你阿姨才知道,这老先生快没。她闻得到他有很浓‘上帝眼泪’,要不是逼她说,她都不愿意说出来,怕有忌讳。”
“上帝眼泪?”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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