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回答说:“咱们怎办得到呢?妈还在,已经年老,怎能放下不管呢?哥哥和曼娘怎办呢?这都是你情绪不稳。”
木兰说:“荪亚,原以为你会懂得心。”她病使她声音非常柔和,非常低。
看见妻子生病,又这样恳求他,荪亚说:“好吧。答应你。可是母亲年岁这大,不能离开
定,不能动摇。立夫家要搬到南方去,这也大致成定案。
木兰躺在床上,思索自己,思索和自己亲近人——就是荪亚和剩下两个孩子。孩子还小,婆婆年老多病,全家重担在她身上。她想离开,但是办不到。
荪亚对她态度冷漠,是为什,她知道得很清楚。她晚上单独到监狱里去看立夫,隐瞒着没告诉他;立夫怕引起误会,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妻子。但是立夫获释之后,那天晚上吃饭时,人人向木兰敬酒,恭维她在营救立夫这件事情上她功劳,这时,荪亚才听说木兰把珠串拆散去作打点之用。荪亚明白,珍珠,从钱观点上看,木兰是认为无所谓,即便是她嫁妆中很稀有珍珠,也是无足轻重。木兰和立夫是朋友,他自然知道,自然她没有不去营救理由,但是立夫监禁期间她分明有点儿激动过甚,太有点儿失常,关心也太过分。荪亚和木兰还是寻常样和美,只是彼此之间,总是有点儿什没有说出口事情。
再者,荪亚开始越来越注意钱,自己也开始从事些小营业。古玩店利润很大,他对股票投资也越发有兴趣。现在他正是三十五岁左右年纪,性格上发展出独断自得态度。青春时代轻松愉快心情,轻视金钱地位那样诗人逸士胸怀已然消失。在他精神上这种变化,多少表露在他脸色上,这就颇使木兰难过。她很怕这种卑俗现实态度渣滓,会存在丈夫灵魂里。
木兰病时,曼娘来探视,第次发现他们夫妇吵嘴。
木兰说:“还是愿意离开北京。”
荪亚说句:“你为什老是安定不下来?”
“阿满死,就告诉过你要立刻离开北京。”
荪亚说:“你知道立夫就要搬走。”木兰饮泣不言。曼娘插嘴说:“她现在身体这软弱,你要对她温柔点儿才是。”
木兰抬起头来,看看丈夫,仿佛恳求般说:“荪亚,你应当记得几年之前,们说过放弃这种富家豪宅生活方式,到乡间过种草木小民淳朴生活。说愿意做饭,自己洗衣裳,有你在身边就好。只需要过平安日子,能不能过平安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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