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支,也为自己偶尔添点行头,她不得已动用那笔李主任留给她财产。她等薇薇不在时候,开箱取出金条,拿到外滩中国银行兑现钱。她感慨地想:没饭吃时候都没动这钱,如今有吃有穿,却要动。她觉得动回就难保没有下回,就好像满口牙齿掉颗,就会掉第二颗,心里不觉有些发空.可是街商店都在伸手向她要钱,她挨得过今天挨得过明天吗?王琦瑶眼里今日世界,不像薇薇眼里是个新世界,而是个旧世界,是旧梦重温。有多少逝去快乐,这时又回来啊!她心里欢喜其实是要胜过该藏,因为她比薇薇晓得这些价值和含义。
金条事情,王琦瑶瞒着薇薇,想若是被她晓得,还不知怎样地买衣服呢!所以,薇薇向她要钱时,她手是点不松。这时候,薇薇才会想起父亲这桩事来。她想,倘若再有个父亲挣钱,便可多买多少衣服啊!除此,她也并不觉得需要有个父亲。王琦瑶从小就对她说,父亲死,她也是这样对别人说。当薇薇稍稍懂事以后,她们这个家基本上就没有男客上门,女客也很少,除弄底七十四号里严家师母。虽然有外婆家,却也少走动,年至多回。所以,薇薇生活其实很简单。她在外形上比她实际年龄显得成熟,内心却还是个孩子,除时尚什人情世故都不懂。这不能怪她,全因为没有人教她。这倒是淮海路女孩个例外。淮海路女孩还是有些野心,她们目睹这城市最豪华,却身居中流人家,自然是有些不服,无疑要做争取。住在淮海路繁华中段人家,大凡都是小康。倘若再往西去,商店稀疏,街面冷清,嚣声惬止,便会有高级公寓和花园洋房出现,是另个世界。这其实才是淮海路主人,它是淮海路中段女孩梦想。薇薇却没有这种追根溯源思路,她是根筋,唯争取,便是回家向王琦瑶要钱。她甚至从来都没想想,她向母亲要钱,母亲却向谁要钱。有时王琦瑶向她叹苦经,她便流着眼泪,为自己家境悲叹。但过后就忘,再接着向王琦瑶要钱。旦要到钱,她欢喜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想钱来路。所以只要王琦瑶自己不说,薇薇是不会知道金条那回事。
现在,到晒霉日子,薇薇衣服也有大堆。从吃奶时候羊毛斗篷,直到前年流行喇叭裤,真是像蝉蜕样。这城市里女人,衣服就是她们蝉蜕。她们年纪是从衣服上体现,衣服里边心,有时倒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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