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芳姨从厨房那头拿来平底锅子与铲子,提袋木柴。她先把含油脂二叶松放入火塘内,带起火焰,又丢进几根粗柴。她说,用桧木烘咖啡豆带有香艳气味,烧阔叶木柴比较无味,会保留咖啡豆原味,无论如何别在火焰大时炒豆子,这不是快炒。她陆续丢下木头燃烧,等到养出炽红木炭便行。
素芳姨把平底锅架在铁架,说:“得教你些烘咖啡豆技巧,因为山庄有卖咖啡,却很少客人会点。”
“说没卖就好
静,下腰浮团浮云似,路蒸腾,走来不费工夫。她猜测,身为帕吉鲁母亲素芳姨,少说有五十来岁,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痕迹,应该是很年轻就生下帕吉鲁。她从来没有听她提过细节,下次应该来问个明白。
回到菊港山庄,古阿霞坐在榻榻米喘息,裤管被种名为菝葜藤类尖刺钩破,小腿出现细长血痕,沾汗水有点疼痒。素芳姨从仓库拿半袋去年晒好咖啡豆,并回头去拿烤具烘焙豆子。古阿霞抓把豆子观察,米黄豆子中央有缝,像贝壳。她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在花莲餐厅工作时,泡给客人是罐装马克斯韦尔速溶咖啡,褐色颗粒状,冲水即可,罐子印有杯冒着热气咖啡,以美国总统罗斯福下脚注“滴滴香醇、意犹未尽”强调咖啡。她有次深夜上完厕所,嘴馋得从厨房拿汤匙撬开铁罐舀小把吃,像中药苦,赶紧吐掉,舌头成苦瓜似,隔天吃什都没味道。
古阿霞想泡杯咖啡,爬起身子从柜台抓瓷杯,丢下生咖啡豆,把火塘上炖热水注入。不久,豆子仍是豆子,水仍是水,只多个土包子古阿霞。她知道出错,泡咖啡不像泡茶。
这时候王佩芬从前门进来,屁股坐在古阿霞旁边,缠着问老问题。古阿霞把那杯“热水咖啡豆”喝,毁尸灭迹,还把舌头烫坏。她含碗冷水在嘴里,腮帮子鼓着,副不想回答样子。
王佩芬冷冷地说:“别以为当水桶就没事,你不讲就是跟阿光有那个。有就有,也不会说出去。”
古阿霞心想,要是默认就惨,把水吞下肚,“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不然你去问帕吉鲁好。”
“谁是帕吉鲁?”
“就是阿光呀!你问他就好。他跟说,这问题问他,别老是缠着问东问西。”
“他不在山庄呀!”
“是他刚刚打电话回来,你可以打回去问问看。”古阿霞说完,又喝碗冷水冷却舌头,不想耗下去,把烫手山芋丢给更懂得闭嘴帕吉鲁。然后,她看见有人来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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