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不说?”
“突然觉得很累,可以靠着你就好吗?”
帕吉鲁靠在古阿霞肩上,时光安静朴淡,两人坐在火车站前面包树下,如初逢,海风吹来,孩童嬉戏,黄狗绕着喷水池乱叫,春风吹动满城树叶唱歌而代替他们千言万语。
从此要讲到地老天荒。
,发狂仔──这扁柏总是在微风中摇摆,有千二百龄。
再见,鲈鳗头──这扁柏极其雄伟,有千八百龄。
再见,溜苔。再见,海碗。再见,鸭蹄。再见,搞头王。再见,河坝水。再见,打孔翘。再见,钉子头。再见,罗赖把。再见,黄蜂腰。再见,鲫鱼嘴。再见,阿哩阿碴。再见,青青胡须。再见,大调羹。再见,牛背筋……
再见,咒谶森林,不会回来,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帕吉鲁在铺满青苔大岩石回望森林,惊飞附近蹲踞只松雀鹰。雀鹰飞向天。他曾在这巨岩上用尽残体字向日本来木商刻下“给你全部树,给阿霞盖学校钱”,他没有后悔。他义无反顾地离开,走上森铁,没有在菊港山庄停留,坐流笼下山,搭上火车来到花莲火车站,也让他看见古阿霞正从金马号公车下来。他冲着她说:“拜托你听说,你看,不讲话毛病好。”他舌头有过动症地叽叽喳喳讲不停,抓着她手要帮她算命,要不是这样他牵不到她手。
从此是没有地老天荒,真没。
因为,帕吉鲁没有如愿离开森林,成咒谶森林另则传说。他与古阿霞相遇,是他休克前瞬间梦境。这梦境是他付出生命最后能量才抵达甜白之境,这梦境是他在铺满青苔大岩石回望森林时启动,他走不动,睁眼看天地灭,慢慢死亡。他死前以坚定藕断丝连在脑海中见到想念人,要是古阿霞后来知道这点,她余生会释怀。她不知道,又老是想到帕吉鲁留在原木上遗言而做不到。
那只被帕吉鲁惊扰松雀鹰拍翅,飞出树冠,继续往上飞,朝蓝天盘桓几圈。午后常有浓雾从山谷升上来,淹过山峦,松雀鹰失去来时踪影,失去森林,失去它扑飞而出时帕吉鲁位置,朝万里溪
古阿霞骂他,神经病。
帕吉鲁说:“嘘!现在开始,你安静,来讲话。”
“好呀!”
“有好多话要跟你说,真,怕这辈子都不够用,要用好几辈子才讲得完,请你听说。”帕吉鲁苦求。
“听,认真听。”古阿霞坐得端正,扑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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