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莫夫坐在箱子上,头靠着管道石壁,打起盹儿。
他听着参谋人员含糊不清声音,听见茶碗在响—师政委和参谋长在喝茶,用带着睡意声音说话。他们说,被俘德国兵是名工兵,他们工兵营是几天之前从马格德堡空运来。克雷莫夫脑子里闪过小时候在课本里看到幅图画:戴尖顶帽赶驮人赶着两匹大屁
度。但这些短促瞬间合在起,便形成长时间感觉,给她带来终生欢乐。
囚犯情形则相反,他在监狱二十五年由许许多多长得使人难受单位时间组成,如早点名到晚点名之间时间,早饭到中饭之间时间。但是这些痛苦时间合在起,却似乎产生另种感觉:因为月又月,年又年过得十分单调无味,时间因而简化,缩短……因此可以同时出现短暂感觉和漫长感觉,欢度新年之夜人和在牢狱里过几十年人可以有相似感觉。在两种情况下,许多事情糅合在起,都会同时产生短暂与漫长感觉。
个人在战斗中体验漫长与短暂,则是个更为复杂变化过程。在战斗中感觉到变异更甚,个人最初感觉常常被扭曲、颠倒。在战场上有时候秒变得很长,小时变得很短。漫长感觉常常来自瞬间—炮弹与炸弹呼啸,射击与爆炸火光。
短暂感觉有时来自长时间事件—冒着炮火穿过崎岖不平田野,从个掩体向另个掩体匍匐前进。肉搏战则是超出时间范畴。那时候就连清醒也是模模糊糊,结果,整体与局部叠加,变得颠倒扭曲。
在这里,局部事态是变化无穷。
对于战斗时间感觉变异极大,以至于这种感觉是完全模糊,感觉漫长不定漫长,感觉短暂也未必如此。
耀眼得令人看不见强光,漆黑得令人看不见黑暗,呐喊,爆炸声,自动步枪嗒嗒声……在时间感觉被打成碎片混乱中,克雷莫夫极其清楚地意识到:德国人被打败,被打退。他和并肩作战那些文书、通讯员样,是靠内心感觉意识到这点。
十二
黑夜过去。烧焦荒草丛中躺着具具死者尸体。河水在岸边发出悲凉叹息。看到遍布弹坑土地,看到烧毁房屋残壁,使人心中无限凄怆。
新天开始,战争很大方地准备着—而且大方到极点—为新天准备足够硝烟、瓦砾、钢铁以及肮脏而血腥绷带。过去天天也是这样。除这弹片炸翻大地和烈焰腾腾天空,世界上再也没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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