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本田直升机第五次飞过工厂,他“噔噔噔”跑上颤抖的楼梯,铁皮屋顶在直升机的气流中哗哗震响。也好——他心想——肯定能让简特利注意到我们有客人了。他放慢步伐,十大步走过脆弱的鹰架;他心想:要是不多架一根工字梁,估计很难把伯爵连担架按原路抬回来。
他没敲门就冲进了明亮的阁楼。简特利坐在工作台前,脑袋侧向一边,仰望塑料天窗。工作台上摆满了零碎硬件和小工具。
“看着像士兵,其实不是。士兵没事做的时候会四处乱逛,聊天扯淡。但他们没有。”
“条子?”马维和他的两个兄弟在十几个半埋在地下的铁路槽车里种植变种大麻,偶尔尝试合成有机胺化合物,但实验室总是爆炸。他们和工厂只隔着六公里,算是最近的常住邻居了。
“条子?”小鸟又啐出半片牙齿,小心翼翼用血淋淋的手指在嘴里摸来摸去。“他们又没做啥犯法的事情。再说条子可买不起那么好的装备,新型号的气垫车,新型号的本田直升机……”他在鲜血和唾液中咧嘴一笑,“我藏在孤狗原上,悄悄观察他们。我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你估计也不想。我好像弄坏了简特利的摩托车,是吧?”
“别担心,”滑溜说,“他的心思全放在别的东西上了。”
“那就好……”他朝工厂走去,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然后继续向前走。
乱糟糟的皮绳和护符堆里。
“别碰他,”雪莉叫道,“也许有肋骨折断了,内脏也有可能受伤……”
听见雪莉的声音,小鸟睁开眼睛。他抿了抿嘴唇,吐出鲜血和半颗牙齿。
“别动,”雪莉说,在他身旁跪下,换上医技学校教她的利落措辞,“你有可能受伤……”
“去他妈的,女士。”小鸟勉强道,在滑溜的帮助下,硬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都快飘上天了。”雪莉说。
“喂,小鸟,”滑溜喊道,“我要你给马维的那一口袋药呢?”
小鸟晃晃悠悠地转身:“弄丢了……”然后拐过波纹钢板的转角消失了。
“也许是他瞎编的。”雪莉说,“那些人。甚至整件事。”
“恐怕不是。”滑溜拽着她躲进阴影深处,一架没有开灯的黑色本田直升机划破冬日的黄昏天空,晃动身躯降向工厂。
“好吧,浑蛋,”雪莉说,“内出血去吧。我才不在乎呢。”
“没借到,”小鸟用手背把鲜血抹在脸上,“卡车。”
“我看见了。”滑溜说。
“马维他们有伴儿。像是屎上的苍蝇。两辆气垫车和一架直升机等等。好多人。”
“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