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她停下来,严肃地看着我。“我没在开玩笑。⑤但就算你是个男人,这儿也不是你和辛巴们并肩战斗的地方。你是个白人。这是他们的战争,该发生的事总归会发生。
总之,他已永远离开了,哦,亲切的耶稣啊,就像我妹妹露丝·梅那样,我将再也见不到他。还有艾达、蕾切尔、母亲和父亲,他们也全都离开了。我没有名字,没有护照,只会鹦鹉学舌般地用林加拉语说:“你——还——好——吗?”那我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试图从上帝那儿求得某种解释,但上帝音讯全无。每到晚上,在餐厅里,我们都会手放膝盖端身坐直,盯着收音机。它就是我们严厉的小主人。我们接连听到一则则可怕的消息,却毫无应对的能力。自由刚果一度近在眼前,如今却又沉沦了下去。除了把念珠朝自个儿小单间的墙壁砸上去、诅咒,bao力之外,我能做什么呢?修女们都极有耐心。她们已在此待了几十年,致力于延长那些营养不良的短暂生命,已完全习惯了周遭肆虐的悲剧。然而看着她们一眨不眨的眼睛和那框着脸的浆洗过的白色头巾,我只想尖叫:“上帝的意志不是这样来完成的!”没有谁,哪怕是一个因其他许多事而分心他顾的上帝,会容许发生这样的事。
泰莱丝说:“这不是我们该去过问的。”③这话很有说服力,就像玛土撒拉嚷嚷的那样:“姐妹,上帝无上伟大!去关门!”
“我以前听过这话。”我告诉她,“我敢肯定刚果人在忍受比利时人的这一百年来,也都每天听到这话。现在他们终于有了一点反抗的机会,我们却坐在这儿,眼睁睁看着它一出生就夭折。就像今天早上那个得了破伤风的女人生的孩子,浑身发青。”
“这比喻太可怕了。”
“可那是事实!”
她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已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修女们在战争中是不持立场的。就算面对敌人,她们的内心也必须怀着仁慈。
“可到底谁是敌人?快对我说呀,泰莱丝。你不想去恨的究竟是哪一边,是白人,还是非洲人?”
她把床单猛地一抖,用牙齿咬住当中,把它对半折好。我想,她这样做也许是想把自己的嘴堵住吧。
“我会和辛巴④们一起战斗,只要他们愿意。”我曾向她袒露过这个想法。
泰莱丝有一种斜着眼看我的方式,我心想她许下誓愿的时候是不是太草率了。她被扫雷舰吸引住了。“你有个很好的目标,意志也很坚强。”她在折起的床单背后认可了我,“那就去加入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