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八年鳏夫,加尼特仍会时常晕头转向地醒来,整天都迷迷糊糊。他觉得都是因为这大床上竟然空空荡荡。女人就是锚。没老婆,他便转向上帝寻求安慰,但有时候仍需要看看窗外风景。
加尼特慢慢坐起身来,朝着光亮弓身凑过去,眼前景象与其说是他看到,不如说是早就铭刻在他记忆中。潮湿山谷弥漫着灰色晨雾,趾高气扬地缓缓上升着,就像老太太迈过水坑时颤悠悠裙边。那边有间仓库和座用板条拼筑谷仓,还是以前他爸爸和他爷爷搭建。青草覆顶根菜地窖窖口仍旧在山坡上鼓凸着,粗石外立面上凿两扇窗,犹如个老头脸上两只眼睛,从山坡那端愣愣地往外瞅着。加尼特这辈子,每天清早都会向山坡上那老头打个招呼,老头下巴上爬满常春藤胡子,厚厚羊茅草额发垂到眉眼上。小时候,加尼特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也会变成老头子,还会继续日复日地瞅着眼前景象,而且死活都离不开它,就像小孩子总爱在兜里揣颗象征幸运光滑栗子,整天摩挲着这护身符,只要它在兜里就觉得心安。
鸟儿开始晨间大合唱。已是仲春时节,它们也全都长大。今天是几号,五月十九号?这些鸟儿全都羽翼丰满。他悠悠然听着。祝婚歌,数年前他就在心里起这个名字。那是夫唱妇随之歌。有草地鹨、石鵖、田雀鹀、靛彩鹀,所有鸟儿都朝晨曦仰着脑袋,将心中渴念化成清澈求偶之歌。加尼特用手托着脸,就这待会儿。小时候,他亦从没想过到这把年纪,歌声已去,心却还在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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