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三十三（6 / 6）

在那里制造着天波府威严与边关烽火恐怖。省秦乐队，更是铜管、民乐混合交响。乐人坐乐池，光小提琴就八把，大提琴四把，还又是定音鼓，又是管风琴。而宁州，就十二个人，在那里板胡、二胡、扬琴、笛子、唢呐大齐奏。那时戏气氛，全靠忆秦娥她那黑脸舅胡三元制造。敲本戏，他屁股能蹾烂几把椅子地拿锣鼓家伙施威助阵。演员阵容更是有天壤之别：宁州团演《杨排风》，就二十几个演员。有些搞武打，在宋营死，又去穿辽兵衣服。不“死”好几回，戏都接不上。而省秦端直就上六十多人。最后大开打，两军对阵时，宁州是四兵对四兵，四将对四将；而省秦是二十四兵将对二十四兵将，还各有军师、中军、旗手、马童陪列。但见连天号角吹，定音鼓擂，两方数十人全部站定，杨排风才稳健如三军统帅地挥刀出场。这样氛围营造，谁演不是通堂好呢？那不是给她忆秦娥鼓掌，那是给大宋救国军鼓掌。楚嘉禾演，也是这掌声。周玉枝演，也是这掌声。瓜子演，傻子演，恐怕还是这掌声。再说宁州团服装，那还是50年代制下。好多都已脱线烂边。而省秦才从杭州弄批新回来，光忆秦娥唱晚上，就换四身：又是短打，又是蟒靠，又是斗篷。那“四女兵”，在最后上舞台时，让导演改成“八女将”，服装头帽全新。八身女软靠，是八种花色品种。甫亮相，顿时满台生辉，掌声四起。这就是省级剧团与县级剧团差别，同样是演《杨排风》，忆秦娥就下演成“秦腔武旦天后”。

在谢幕时候，忆秦娥五次被从大幕里请出来。那份荣光，那种装出来谦卑，那种掩饰不住激动，那种乡间野狗突然遇见堆热屎兴奋，让楚嘉禾看得心里阵阵恶心、反胃、抽搐。她看见，刘红兵这个傻×，也是站在池子最后排，把双手举过头顶来鼓掌。那已不是鼓掌，简直是在扇打大铜铙钹。他边拼命地叫着：“好！好！好！”还边破着嗓门大喊：“再谢次幕！让忆秦娥再出来谢次幕！”

楚嘉禾得走，再不走，还真要恶心得吐在剧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