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4 / 11）

——想看他照片。

——没有照片。

她说话声音很低，很,bao躁。他知道，继续追问下去话，她就会大喊大叫，甚至还会打他。但他也知道，自己不会停止问这些问题。所以他转身离开，沿着隧道继续向下走。

道路蜿蜒曲折，有时甚至还会绕返回来，这让他想到蛇皮、肠道，还有扎进地下非常非常深树根。他左边是个水塘，隧道后面某处传来滴答滴答水声，滴落水滴几乎没有破坏水池镜子样光滑表面。他蹲下来俯身喝水，双手捧着池水滋润喉咙。他继续走下去，直走到个漂浮着无

满粉刺。他就坐在她床边，不肯看她，埋头读本厚厚平装本小说。影子不知道那到底是本什书，所以他绕过医院病床，想走近点看清楚。他站在床和椅子之间，目光转移到他身上。那个半大孩子弯腰驼背地坐在椅子里，鼻子几乎快贴在那本《万有引力之虹》[91]书页上，努力想从妈妈就要去世事实中躲进伦敦闪电战。可惜那本虚构疯狂小说并未给他带来真正逃避。

注射吗啡镇定剂后，妈妈眼睛安详地闭着。她本来以为这次只是体内镰状红细胞再次出现危机，只要再耐心忍受次痛苦治疗就行。结果医生们发现，她患其实是淋巴癌，可惜为时已晚。她皮肤灰黄，尽管才三十出头，却显得很老。

影子真想摇晃他自己，那个度是他自己笨蛋男孩，叫他过去握住她手，和她说说话，在她悄然逝去前做些什。他知道她就快死，可惜他无法触到自己，他还在继续看书。就这样，在他坐在旁边椅子上看本厚书时候，妈妈静悄悄地死去。

她死后，他就不怎看书。你不能信任虚构出来小说。如果书本不能帮你逃避那样不幸，它们还有什好处？

影子离开医院病房，沿着曲折隧道继续往下走，深入地下内腔。

第眼看见妈妈时，他几乎无法相信她是如此年轻，他猜那时候她恐怕还不到二十五岁，还没有因为疾病缠身而被解雇。他俩在她公寓里，那是在北欧某个国家，是在大使馆租用房子里。他环顾四周，想找出些线索，这时他还是个矮小孩子，浅灰色大眼睛，还有头直顺黑发。他俩正在吵架。影子不用听就知道他们到底在吵些什，毕竟，他们只会为件事而争吵。

——告诉爸爸事。

——他已经死，别再问。

——可他到底是谁？

——忘他吧。他死好久，他在不在都样。